打开门就见周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戴耳机,什么也没做,就是坐着。
顾易觉得古怪,这孩子该不会也睡懵了吧?
“周凉?”她叫了一声。
周凉没有回应,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了拳头。
顾易也没心思深究,去厨房打开冰箱门看了一眼,食材足够,就是不知道小瞎子能不能自己做饭。
“我这两天不回来,冰箱里有牛奶,你帮我喝了吧,别放过期了。”她想了想又补充道,“牛奶就放在冰箱门最底下那一层。”
她说着又打开上方的储物柜,里面有各种高档速食品,都是唐宁囤的,她平时不吃泡面一类的东西。
“如果懒得下楼吃饭,厨房上面这个柜子里有一些自热食品,你可以拿去吃。”
其实她也不愿周凉吃这些,那么一身好看的肌肉,可不能被垃圾食品毁了。
“外卖可以直接语音点,连着我的账号,可以等我回来再跟你算钱。”ℙǒ1⑧sǒ.ⅽǒм(po18so)
顾易想了想,觉得自己交代的差不多了。
“那我走了啊。”
安德烈拿过她放在一旁的箱子。
“我来拿吧,你去穿外套。”
他话音刚落,周凉就忍不住了。
“骗子。”
刚披上大衣的顾易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周凉就又说了一遍。
“满嘴谎言的骗子。”
顾易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啊?”
周凉抿着嘴唇,强忍着上涌的哽咽。明明说了自己单身,结果他刚搬进来,男朋友就上门接人了。
那他算什么啊,养在这个屋子里的“小叁”?
周凉越想越难受,可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憋出一句。
“衣服根本没干。”
顾易失笑,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吗?
她上阳台,摸了摸周凉挂在那里的衣服,大概是天气冷,阳台上又没暖气,外套内部确实还有些湿乎乎的。
“你可以放进去再烘干一下。”顾易从房间里拿出一件自己的羽绒服,“着急去上工的话,就先穿我的吧。黑色的,看不出男女款。”
她将羽绒服搭在了沙发背上,然后拍了拍周凉的肩膀。
“有事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顾易的语气太温柔了,周凉说不出一句怨愤的话,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总算出了门,顾易又猛然想起没教周凉怎么开门锁门。
她刚想回去交代,就被一旁的安德烈拉住。
“你是养了个儿子吗?”
“他看不见。”顾易强调道。
安德烈笑了笑:“那他之前怎么活过来的?”
顾易无法反驳,她确实好像有点太操心周凉了。
“时间差不多了,该去机场了。”安德烈为她宽心,“他真遇到问题,你们可以电话沟通。”
顾易这才点了点头,跟着安德烈下了楼。
还是那辆越野车,安德烈直接将行李放在了后座上。他没带什么东西,只拿了一个很小的提包。
“收拾了?”顾易见后座干净了很多。
安德烈点了点头:“暂时不出去拍了,过年要在华城待一阵子,装备都收回去了。”
一个小时的车程百无聊赖,顾易随便找了点话题。
“你之前是到处跑吗,我记得简行舟说你在国外留学。”
“其实毕业很久了,之后就一直在国外……‘流浪’?”
安德烈说着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做些什么。拿到艺术博士学位之后,求索那边需要他,他就回来帮个忙,不需要的时候他就追星星追太阳。
“一年四季总有地方是美的,我可以跟着美的脚步。”
“可冬天就是雪吧,都差不多的感觉。”
顾易不喜欢冬天,凋零枯萎,黑夜漫长,就像她一样死气沉沉。
“但有一种美,只有冬天才看得到。”
“什么?”
“北极光。”
顾易恍然大悟,相比安德烈,她还真是不够浪漫。
“只有冬天才有北极光吗?”
“不是的。”安德烈解释道,“其实北极光一年四季都有,但只有冬天的时候北极处于极夜,黑夜让它更容易被人眼捕捉,也因为黑夜的衬托才让它格外绚烂。”
“你拍到过吗?”
“没有,运气不好,等了好几天都没碰到。”
“那下次也许可以叫我一起去。”
“你运气很好吗?”
顾易摇了摇头:“不好,但两个人运气都不好时遭遇的失望,总比一个人自怨自艾好受的多吧。”
安德烈笑了笑,这的确是一种很新鲜的视角。
他一直觉得,身在泥泞就该朝着星星所在的地方努力。从来没有想过,就这么在泥泞里,与相似的人抱团取暖。
有了这样的顿悟,他又生出一丝警觉。最终安德烈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做出任何要与她同行的承诺。
如果不考虑安德烈不喜欢她这一点,顾易觉得他确实是个还不错的男人。
这一路他没有让她拿过一次行李,永远让她走在道路内侧,点餐的时候也先迁就她的口味,甚至知道她怕冷,在飞机上还主动为她要了毛毯。
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极为自然,像是一种天生的习惯。这与简行舟那种对人下菜的绅士不同,安德烈的绅士毫无自知。
顾易觉得,他有时甚至会表现出一些讨好人格,一旦察觉出她对自己有不愉快的情绪就会找方式弥补。也可能正是这种性格,让他敏感又防备,明明听得懂暗示却选择装傻。
机舱的灯光暗下,开始了长达两个小时的旅程。
安德烈原本在看书,不想看了没多久,就感觉肩膀一沉。
回头见顾易闭了眼,以为她睡着了,就贴心地关掉了阅读灯,也准备短暂地补眠。
顾易刚刚确实睡着了,只是不小心枕上他肩膀的瞬间就醒了。
换做善解人意的女孩,大概会自欺欺人地装睡下去。可顾易偏不,她偏要让安德烈如芒在背。
“你说,”她说话时微微仰头,热气扑在他下颌颈弯之间,“唐宁会不会撮合我们睡一个房间?”
开口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安德烈的呼吸倏然收紧,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你没睡啊。”安德烈低声说了一句。
顾易不回答,接着刚才的话题:“如果他们真让我们睡一个房间怎么办?”
安德烈其实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毕竟唐宁和简行舟是名正言顺的情侣,住一个房间合情合理,那么剩下他们两个一人一间房确实显得有些古怪。
“你怎么想的?”他反问顾易。
“那就睡呗。”顾易笑了笑,“我又不会让你负责。”
安德烈听得出顾易这话是一语双关,如果他装傻,只会被她乘胜追击。
“我们只需要在简行舟面前演就可以了。”他强调道。
顾易当做没听到,闭上眼蹭了蹭安德烈的肩窝,说道:“你的味道好好闻啊。”
轮到她装傻,安德烈却不乐意了,他轻轻脱开顾易的手。
“抱歉,我要去一趟洗手间。”
没想到刚刚解开安全带,飞机就晃动起来,空乘从乘务舱出来,看到安德烈要起身,忙又将他劝了回去。
“这位先生,飞机正在颠簸,请您坐回原位,系好安全带。”
安德烈无奈地坐了回来,顾易终于憋不住了,捧腹大笑。
“还忍得住吗?”
猖狂如她,明目张胆地告知自己的戏弄。
这种被看透的感觉让安德烈感觉很不好,可又不能承认,成为对方了解自己的佐证。
“你放心,唐宁会跟我睡的。”
顾易抹掉嬉笑的泪水,放松仰靠在椅背上。
“这次我真的要睡了。”
她大度的赦免,却无法放松安德烈的眉头。
事实证明顾易的猜测没有错,唐宁只预订了两间房。
两人下了飞机后一路来到度假区酒店,进门时唐宁和简行舟已经在前台等了。
唐宁见了顾易又是亲亲又是抱抱,腻歪了好一会儿才办理入住。
“你身份证呢?”唐宁看着顾易那薄薄一张纸,“弄丢啦?”
靠在一旁的简行舟早就在等这一幕,此时才从漫不经心的状态里朝顾易投来一个别有意味的眼神。
“可能……”顾易半真半假地说道,“被狗叼走了。”
唐宁笑着拍她:“什么啊。”
两个人开着玩笑,简行舟吃了一嘴狗屎。
“哪两位一间房?”前台问道。
简行舟刚想开口,唐宁就抢了先,拉过顾易。
“我俩我俩。”
简行舟看了一眼安德烈,卧槽。
唐宁也没管他们两个,登记完就推着顾易的行李将人带去了房间,丢下两个男人相看两相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