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凉 - 第14章

季清恬两眼发直盯着手机屏幕，手机铃声一遍又一遍催命的响。但她好似置若罔闻，她的脑海里不停的飘出一句话：贺舟把那段录像，发给所有人看了。
奶奶现在还在抢救室抢救，而她的不堪，也被“昭告天下”。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可全部的恶意，都朝她投来。
身心都没办法一时间接受这些打击，耳朵渐渐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缓慢跳动的声音。
站在她面前的小护士叫了她好几声，季清恬才回过神来。小护士谨慎的递给她一份单据，并温柔的说道“患者家属，这是患者入院需要缴费的单据，您在门诊处缴费就可以。”
季清恬接过单据，抬起头望向护士身后的抢救红灯。“我奶奶…抢救过来了吗？”她刚才也并没有傻坐着，她不断的祈祷奶奶平安无事。
只要奶奶平安度过这关，她愿为此贡出自己的一部分寿命。
护士柔柔的笑着，语气满是安慰“患者家属，您先不要太过担心，我们的医生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交代好让她缴费的事，护士就匆忙离开了，她貌似还有别的事要忙。
季清恬拿着缴费单，走向门诊处，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钱。奶奶的所有存款，都放在奶奶的存折里。可奶奶的存折，此时是放在家里的。
手里的手机，还在连环的响着铃声。季清恬想起什么似的，迅速接通了唐嘉宇疯狂打来的电话。
还没等唐嘉宇开口，季清恬就先开了口。“嘉宇，你现在什么都别问我好吗？我现在在医院…我需要钱，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我会还你的，我之后就还你…”
季清恬也想不到还能跟谁借，她没什么朋友，唯一的亲人也只有奶奶。余下的人选里，好像也只剩一个唐嘉宇了。
所有人都以为那段录像，是季清恬和唐嘉宇上床拍的。但只有贺舟、季清恬、唐嘉宇、这叁人清楚，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别人把这段录像传给唐嘉宇的时候，他刚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家。爸妈都不在家，他走到厨房，洗了些水果，切成了块状。
切到最后一个的时候，他漫不经心的点开了一直吵个不停的微信。自从知道季清恬把他微信删了后，他很少看微信了。就算打开了微信，那也是因为他要添加季清恬的好友。
平时不怎么联系他的同学，大概十来个，不约而同的给他发了很多条微信消息。
唐嘉宇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他随便点开了一个同学发来的微信消息。底部是一堆很夸张的小表情，他一头雾水的往上翻了翻，看到了一段视频。
加载出这个视频后，唐嘉宇潦草的看了眼。视频的前面，是一个女生光裸着上半身，样貌也不是特别清晰。
一阵类似于娇喘的声音从话筒中钻出来，又伴随着上下窜动的频率，唐嘉宇才明白这是一段“黄色视频”。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可从来不看这些东西。
刚准备退出删掉，视频内女生的脸越发的清晰了起来，他感觉有些面熟。直到视频里的女生，娇滴滴的叫出那一声声的嘉宇。唐嘉宇才彻底看清，视频里的人，竟然是季清恬！
切着水果的刀，锋利无比。不受控的分心，让他切到了自己的指尖。刺目的鲜红瞬间涌了出来，他顾不得疼，也顾不得清理伤口。
仔仔细细的把这段视频看完，心寒了一大截。这难道是什么新型“游戏”？他嘲讽的笑出了声，又自虐式的反复看了几遍这段视频。
唐嘉宇始终没办法想象，季清恬到底是跟什么人拍出来的这段视频。他一脑子的疑问，伴随着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心情，不停的拨通着季清恬的电话。
待到季清恬接通后，还未等他怒吼出声，季清恬近乎祈求的声音就这么顺着话筒传了过来。不管何时何地，他好像都没办法拒绝，季清恬提出的任何要求。
一肚子的火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要多少钱？你在哪个医院？”她不要他问其它的，那他现在就不问。
季清恬看了下单据上需要缴费的价格，吞吞吐吐的道“我在中心医院，急诊楼。需…需要一万。”她知道，这对于都是学生的他们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但她没办法，她现在就需要这一万元。如果唐嘉宇没这么多，自然是能凑多少算多少，其它的她在想别的办法。哪知唐嘉宇半点都没犹豫，只说了句“等我”后就挂断了电话。
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唐嘉宇义无反顾对她伸出援手。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
没过多久，唐嘉宇就带着钱去了中心医院的急诊楼。季清恬怕他找不到自己，就站在急诊楼的门口处等他。唐嘉宇下了车，一眼就见到了季清恬。
他急急忙忙的奔向季清恬，倒没提及视频的事。“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季清恬出什么事了，但细想又不对劲，如果是季清恬出事了，也就不会和他通话了。
季清恬小脸煞白，没什么血色。她还没从惊慌失措中缓过神，声音都透着止不住的颤抖。“我奶奶…她…她出事了…现在还在抢救。”
刚说完，她就扑到了唐嘉宇的怀里。她好想有个人能抱抱她，给她一些安慰。而那个人，唐嘉宇当然是最合适的。
唐嘉宇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钱我带来了，别怕恬恬，奶奶肯定会没事的。”季清恬家里的状况，之前是和唐嘉宇说过一点点的。
虽然没深说，但唐嘉宇是知道的，季清恬的家人只剩她的奶奶了。
“那…那我们先去缴费吧，谢谢你嘉宇，这个钱我以后肯定会还你的。”唐嘉宇带着她到门诊处把单据上所需要的缴费项目，都缴清了。
俩人又走到抢救室门前，等待着还在抢救室内的奶奶。季清恬不想说话，唐嘉宇就安安静静的陪在她身边。尽管他满脑袋都充斥着疑问，但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
季清恬关掉了一直弹出消息的手机，她一会儿抹泪一会儿又偷偷的瞥向旁边的唐嘉宇。
直到抢救室的红灯灭了，门被推开，里面的医生走了出来。季清恬焦急的赶上前，询问着医生奶奶的情况。
医生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道“病人的情况不是非常乐观，还处在昏迷状态中。目前虽是保住了生命，但仍需要转入ICU观察。”医生刚说完，奶奶就被推出了抢救室。
“医生，我…我奶奶…我奶奶会没事的对吗？可以治好的对不对？”她急的眼泪扑簌扑簌的掉。
“患者家属，请你不要过于激动，医院一定会竭尽所能的救治每一位病人。”医生说完这席话后，不得不继续他们的工作，急诊楼所有的抢救都是刻不容缓的。
旁边有一位医护人员走了过来，确认了季清恬家属的身份后，带领着她去了ICU病房。唐嘉宇等在病房外，季清恬独自进了病房，入目的是一大堆她叫不上名字的仪器。
随后就看到奶奶了无生机的躺在病床上，面上还戴着呼吸面罩。她捂着嘴巴，心如刀割般的感触，让她永生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由于ICU病房的特殊性，季清恬并没有在里面待太久。经验十足的医护人员跟她交代了一下，她可以来探视的时间，其余时间都是不允许进入ICU病房的。
她木讷的回应着医护人员，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站在病房外。唐嘉宇担心她这样下去，身体也会被搞垮。“恬恬，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你也要把自己的身体顾好，等奶奶出院。”
季清恬点点头，唐嘉宇说得对。奶奶肯定会好的，老天爷不会带走她最后的光的。等奶奶出院了，她就把所有误会跟奶奶解释清楚，她不瞒了。
唐嘉宇把季清恬送回家后，季清恬又连续的对他道了谢。回到空荡荡的家，季清恬还是没办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她把手机开机，屏蔽了所有扰人的消息。
面对不了那些视频漫天飞，也面对不了奶奶如今的情况。她还没有强大到那种地步，无法一个人独当一面。
季清恬一夜都没合眼，不是她不想休息，而是她真的睡不着。本来打算学校那边请假的，但她想了想，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学校。
她踏入学校的那一瞬间，立刻就感觉到了周遭不善的目光。有的人对她指指点点，有的人阴阳怪气的嘲讽着她。还有两叁个人，眼神追着她的身影，小声的窃窃私语。
不出意外，这所学校的人…大概都看到了那段录像。季清恬心底激荡起一层恨意，默念着贺舟，你真绝。她顶着这些能吃人的目光，脚步沉重的走进教室。
班里就更热闹了，入学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活泼开朗”的苏倩。曾经冷若冰霜的苏倩，逐渐在季清恬的回忆里变得模糊了。
苏倩举着自己手里的手机，趁着老师还没赶到教室，大肆宣扬着说道“哎哎哎！你们看我手机里的浏览记录！之前季清恬跟我借手机，查了一堆不知羞耻的东西…”
她注意到了呆愣在教室门口的季清恬，不由得更加得意洋洋。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班同学，都挤到了苏倩的座位旁，抢着看她手机里的内容。
第一个看到的同学，大惊的呼出声，仿佛看到了什么重磅新闻一样。“卧槽！你们快看！真没想到啊…那看来昨天传出来的那段视频，是真的了吧？”
“诶？你看到什么了！快！也给我看看！”另一位同学也开始抢夺苏倩的手机。
“季清恬也就是看着乖，没想到私底下玩的这么开啊……”
“可不是嘛……你看看她搜索的这些东西，这还能算是我们重点的学生该有的样子吗？好恶心啊，真下流…”
“我现在都怀疑她考出来的那些第一，是不是都是用什么高科技作弊来的？…”
“气死我了啊，这个贱货。唐嘉宇眼睛是不是瞎了，怎么能和她上床啊！气死我了……”一个暗恋了唐嘉宇许久的女同学气愤的咒骂道，她昨天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整整哭了一晚上。
另一个同学忙安抚着她，眼神若有似无的瞥到了季清恬身上。“别气啦，肯定是季清恬勾引唐嘉宇的好不好？她那么贱，那么不要脸，就当唐嘉宇可怜一条母狗呗…”
平时对季清恬的嫉妒和不满，此时都借着这段视频发泄出来。她们才不管所谓的“真相”是什么，她们所希望的真相，最好就只是现在这样。
污七八糟的言论登时填满了季清恬的耳朵，她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就在此刻，她心里萌生出了一个决定。她知道这是错误的，可她没办法继续待在这个学校了。
如果连活着的勇气都丧失了的话，前途真的还重要吗？她捂着耳朵，扭头就跑向教师办公室。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同学，依旧交头接耳的谈论着她。
毕竟这所重点高中，还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尤其是两个当事人，居然还都是年级第一、年级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