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一声尖叫在风雨中显得无比弱小,侧躺在床上的人儿额间的冷汗一阵阵地往外冒,蜷缩成一团的身子宛如筛子般颤抖着。
睡梦中的司言只觉周身逐渐被一团迷雾笼罩住,在这团迷雾中回荡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不断诉说“我没玩够,你怎么能走呢”。
那声音低不可闻,可司言却听得一清二楚,她怕极了,抬脚拼尽全力想跑出迷雾,可那道声音如影随形,无论怎么逃都听得到那道恶魔般的声音。
她只能蹲下身子用手掌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企图听不到那个声音,可那道声音始终缠绕在耳畔,一点点将她击溃。
雨下了多久,司言的这场噩梦便做了多久,如梦魇般的画面反复出现在她脑海中,伴随一声梦呓当她从床上弹跳起来时,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高琳睡梦中的呢喃声。
她维持原状一动不动呆呆愣愣坐了许久,浓长的睫毛下漆黑的眼眸写满了深入骨髓的痛苦。
自从遇上那个男人,就被他彻底拖进无间地狱。
身体被作践,灵魂受折磨,再也无法像原来那样无忧无虑。
即使过了将近叁年的时间,司言只要想起那些破碎的画面,便抑制不住一股浓烈的窒息感钻进心底。
耳边似乎萦绕着那个男人恶魔般的低喘、呢喃,小腹好像还残存了当初被精液一点点塞满的滋味。
她不想听这些,不想看那些,颤抖着手掀开被子,白净的双脚踩在瓷砖上踉跄走到宿舍的小阳台,站在栏杆旁抬起瓷白小巧的下巴,望向泛白的天际。
微风拂过宿舍旁的几棵树,发出“沙沙”的声响。
司言在阳台驻足一会儿,便从有些失控的情绪脱离出来。
在漫长的时光中,她已经学会了自我愈合,被疯狗咬总不能咬回去,时间终究会抚平一切,她相信总有一天会忘记那些噩梦般的经历。
至于报应,从四个月前从沉旭修那里听到的消息来看,这场持续将近四年的仗似乎沉桀已经占了上风,那个男人终会得到他该有的下场。
司言刚缓过情绪,昨夜宿醉的昏胀感便袭上了脑袋,她抬起素白的手,用中指揉着抽痛的太阳穴,好一会儿,昏昏沉沉的脑袋才舒服些。
她小声地深深吸了几口气,呼吸一会儿新鲜空气便转身来到高琳床前,发现她踹开被子弯下腰替她掖了掖被子。
司言替高琳掖好被子,见她一双眼睛肿得像是核桃一样,昨晚的记忆瞬间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记得当高琳抱住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心仿佛也和她一样痛苦。
想劝她不要继续暗恋下去,可每次提及这件事,总是闹得很不愉快,渐渐也不敢开口了,只能将撮合夏微和陆温彤的任务揽过来,让她不用帮暗恋的男人去追别的女人。
此刻,床头高琳的手机开始震动,司言将眼睛移过去,看到闹钟显示的备注是“兼职”,探过身子划掉闹钟垂眸思索片刻,想起之前已经替过班,选择今天代替她去咖啡店兼职。
司言折身走到自己的床铺前弯腰穿上拖鞋,两步并叁步来到浴室“啪嗒”一声推开浴室门,踏进浴室抓紧时间梳洗,就算她紧赶慢赶,骑着单车接近北大门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半。
司言放置好单车,踩着小白鞋快步穿梭在人流中,一路走出北大门,微风卷起了她如墨的及腰长发,那道窈窕婀娜的身影只要看到便不舍得移开视线。
此时的司言并不知道危险在悄悄逼近,在她踩在公交站台的那一刻,嘈杂的人声里就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司言听到这阵明显是很多人在奔跑的动静并未在意,抬手捋了捋脸颊两边被风吹乱的头发,赶公交这种行为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当这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耳边越来越清晰之时,一声高喝令她脑中警铃大响。
“司言,快跑。”
司言听到这声音,脑子里生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那阵脚步声有问题,来不及细想为什么,几乎是第一时间一个箭步往北大门冲了过去。
不多会儿,她发现突然一只结实的手掌拽住了自己的手腕,这只手的出现令她吓了一跳,心脏怦怦地几乎快要跳出来了。
“这段时间记得别出校门,就算在校内也一定要有人在你身边。”
伴随呼呼风声传入耳中的声音透出几分凝重,司言压抑着心脏剧烈的跳动正欲开口询问,却听到身后已然逼近的脚步声,压住疑惑加快了脚步。
公交站台离北大门走路不过是四五分钟的时间,司言几乎是被突然出现的男人一路连拖带拽地跑回北大门。
两人身后紧跟了十来名彪形大汉,每个人脸上都戴了各式各样的面具遮掩住真实容貌,俨然是有备而来。
这幅场景吸引了一些经过学生的注视,他们退至安全距离后,一道道好奇的目光向逼近校门口的一行人投了过去,而巡逻的几名保安察觉情况正朝司言一行人快步跑去。
司言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感到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力道骤然变大,紧接着那只手一发力,下一秒,她整个人宛如玩偶般被甩飞,沿着抛物线“砰”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这一摔可不轻,司言落地只觉浑身骨头架子都在传递撕裂般的痛感,手臂和腿的一些部位瞬间有了火辣辣的疼痛感,她不用看都能知道,那些地方肯定破皮了。
可司言却顾不得身上疼,咬着牙艰难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向近在眼前的北大门。
“扑通扑通”的声音在耳边无限放大,司言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有人要抓她,可心中却有个预感,如果被这群人抓住一定很危险,能做的只有尽快跑回学校。
在她跨入北大门的那一刻,听到几句用吊儿郎当的口吻说出的话,语气中讽刺的意味很浓,颇有几分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
“不过是欠了你们老板点钱,至于绑架我看上的女人来逼我还钱吗!”
“再说,绑架罪可不轻,你们背后的老板现在还有这个能力帮你们摆平吗?只怕他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吧。”
这话落下,不远处响起一阵刺耳的警笛声,显然警车已然到达现场。
听到这阵警笛声,司言转过身见那群人已经四散跑去,压在心头的大石才算真正放下了,把眼睛移到突然出现的男人身上,却只能看到一道飞驰远去的残影,在视线中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司言在逃跑途中怕拖慢步伐压根不敢转头,如今危机解除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脑中过一遍背影和声音,思索那个男人会是谁。
她在最近出门的记忆中对比很久,发现没有一点头绪,即使只有背影,也能看出男人身材比例无可挑剔,这样的男人正脸想来也不差,如果见过一定会有印象,没理由一点记忆都没有。
还有他的话另有深意,似乎在敲打那些人。
她从那些话中捕捉到几个关键的字,推测出一个答案,可那个男人就算穷途末路绑架自己干什么?
司言还没有想通其中的关节,包中响起的铃声便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听到铃声从包里掏出电话,见来电显示备注为“方木”没想太多摁下接听键。
“言言,我听说在校门口有人想抓你,你没事吧。”
电话那头传出来的男声带了前有未有的颤抖,说话间还伴随急促的脚步声。
司言听到这话,用余光扫视四周一圈。
见有不少人还在投来目光,忍不住在心底暗骂沉旭修。
司言这叁年因为沉旭修的疯狂追求彻底成为校园名人,以至于很多人会关注她。
“我没事,那些人已经走了,可能是误会。”
“那不是误会,前几天我们一帮人去KTV,我发现有几个人一直跟在身后,回到宿舍和夏微聊起来才知道他也发现了,我怀疑是同一批人,以后你要出去记得和我说,我陪你。”
这话令司言背脊陡然升起一股凉意,这代表那群人蓄意已久,并不是临时起意,到底是什么人会这么做?
“谢谢,不过这太麻烦你了,以后我真要出去让夏微陪我一起好了。”
司言这话落下,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再度响起时声音恢复了平时的不辨喜怒,语气却隐隐透出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
“言言,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应该保护你的安全,何况夏微最近忙着追陆温彤,我想还是我比较有时间。”
方木这句话真是让司言有些哭笑不得,最近沉旭修变得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才会在夏微的建议下才和需要摆脱校外追求者的方木假装情侣,他这话说得好像是真代入男朋友的角色了。
司言思量了一会儿,考虑到现在的确只有方木比较合适,没有拒绝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后垂眸发现手脚都有不同程度的破皮,伤口在不断渗出血液,便骑上单车赶往医务室。
司言未来的一段时间即使在校内也有夏微叁人轮流陪在身边,在忐忑中度过了叁个月的时光。
在她时隔叁个月再度出校门时,夏微叁人连同宿舍的室友以及围棋社几名交好的社友暗地跟在附近,整整一天确认没人跟踪后才真正松口气,只是困扰她的疑惑一直没有得到答案。
没有随时被人绑架的危险后,司言也不怎么出校门,她本来就宅,能不出去就出去,当她需要离开华南大学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
那天司言整理好从宿舍楼出来没走几步路,便听到一声招呼自远处传来。
“言言。”
司言听到这声招呼精致瓷白的脸蛋毫无波动,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在她看来,对这种约炮达人给他们表情都是浪费生命。
沉旭修察觉司言越走越快,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展开双臂挡住她的去路,那双与沉清夜有些相似的桃花眼深深凝视着她。
“言言,快叁年啦,我对你的心可昭日月啊,你怎么就不知道看看我呢。?”
司言见沉旭修现在活脱脱一副怨妇样,语气竟然有些哽咽,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不去拿奥斯卡,实在太委屈他这个影帝级别的人物。
“麻烦让让。”
司言压抑住心中升起的一股烦躁,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话,可她好似掺了蜜糖的声音还是透出明显的警告和厌恶。
叁年前,司言从来没想到在遇上沉清夜后,竟然还会被沉旭修缠上,而且一缠便是叁年,她唯一觉得庆幸的是他赶跑了身边所有的追求者。
司言这话一出,经过将视线落在沉旭修和她身上的人,脸色纷纷有不同程度的变化。
而视线聚焦处的沉旭修丝毫不介意司言冷淡的态度,如玉般的脸漾满了痴迷宠溺的笑容,给她让了路后絮絮叨叨地嘱咐她要多休息,俨然是一副痴情舔狗的模样。
司言面对这一幕忍住将要翻起的白眼,两步并叁步走到停好的自行车旁,骑上它就嗖一下消失在沉旭修的视线中。
耳边的呼呼风声仿佛吹散了满腔的烦躁,她将自行车骑得越来越慢慢悠悠地穿梭校园,熟门熟路来到公交站台立于一处等车到站。
一缕金色的阳光穿过层层云层,透过稀稀拉拉的树叶儿洒向司言,使她蒙上了一层暖色的柔光,整个人显得迷离而梦幻,仿佛下一秒便会消失在站台上。
此时,一辆连号的黑色迈巴赫迎着光行驶到公交站台对面靠边停下,沉清夜一眼便看到人群中那道窈窕婀娜的身姿,这一刻,他的唇角不可抑制地一点点上扬。
见远处的人儿曾经精致却稍显稚嫩的五官经过岁月的沉淀,显得更为妩媚可人,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渴望,伸出修长如玉的手隔着空气细细描绘着那道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言言,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来找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