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钰精神不愉快,粉首低进胸腔里,像朵垂萎的心花,失去血色的脸庞一面亮一面暗,看着终有几掐阴森的气象。
偶尔顾微庭眼挫里抹她,视线总碰个正着。甄钰一顿脾气发掉一条性命,肠子悔得青,想起了昨日有人朝她扔东西,不免害怕,背上汗出如浆。想了一会,于是口角一开,热辣辣地要分手:“要不我们分手吧,等事情结束以后,你还未娶妻,再在一起……”
这几天处得好好的又提分开,顾微庭气不打一处来。舍着命帮她,而她欺心似毛贼,长了一张即溜庞儿与他勾勾搭搭,本该配个淹润的性儿,但一句感谢话都不说,嘴里吐的没一句好听的话,得拿针线缝起来。
甄钰眼巴巴地看着顾微庭,顾微庭气得浑身麻木,筋脉贲张,恨不得要当面抢白她一顿:“没良心!我压根儿就是多余的人,要不是你这几日不方便,我便弄得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呼吸几口气,把一股怒火压了下去,开玩笑似地说:“分也行,分了我立刻去揭发你的所作所为,你去吃牢饭,我回英国,往后各不相欠。”
“……又威胁我了。”甄钰气丝丝接了语,“富家郎儿威胁人的时候也是够可怕的,富家郎儿杀人更是可怕。我哪是没良心,常用白肉身准你情分,我觉得挺划得来,你不也爽得直喘么?”
说多无益,甄钰怏怏住了嘴,顾微庭脸微红,不想羞涩被人发现,气昂昂腆起胸膛。脚下一踩油门,驶出大马路,开不过几米,一辆黑色的车飞速朝他们开来,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顾微庭倒吸寡气,把方向盘一转,在一旁急刹住了车,勉强避开那辆不长眼的黑车。
刹车音急促又刺耳,甄钰没准备好,人便往前一送,又重重摔进椅子里,脊椎撞得生疼。
顾微庭也是如此,忍着身体的不适,打迭精神,重睫向外望,透过玻璃窗看清黑车里头的人,蓦然脸色大变:“吕江年?”念完叁个字,屁股离开位置,整个人往甄钰身上扑去,一双手,死死护住甄钰的头。
犯迷糊的甄钰一头撞进顾微庭闷热的胸怀里,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鼻梁撞到了硬邦邦的肋骨,她呜呜闷哼,跟声一道响彻云霄的撞击声,黑色的车和离了弓弦上的金凿一般,竟又往他们这边撞了过来,带着不世之仇似的。
车身剧烈颠簸,被撞飞了一小段距离,坐在车里头的人,五脏六腑被卷入一个湍急的漩涡里似的,若上若下定不住。脚底板的血液也一股脑儿直冲向天灵盖,那一瞬间甄钰以为自己的身体要劈心里裂开,灵魂升天去了。
今日犯着了金神七杀,佛也无可奈何。
几扇玻璃窗哗啦哗啦的被撞了个百花粉碎,碎利的玻璃掉落在顾微庭身上。他衣着单薄,玻璃所落之处,肉绽劈开,鲜血直冒,有几处地方,险些穿了骨。
眼前有金蝇乱飞,甄钰良久看不清东西,鼻腔闻得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便急得掉眼泪,她皮肉不疼,所以不难猜出顾微庭受伤了。
血流不止,顾微庭虚弱到了极点,动一下,那右胁连左胁一块疼,背后仿佛被几吨重的石头压住了,压得气难喘,眼睛睁不开来视物,用一只受伤的血手,小心翼翼地摸着甄钰的脸颊和躯干,检查她是否受了伤:“还、还好吗?”
他用不了太大的声音来问,声音放得极低,每说一个字,气息就弱下一分,喉间有什么东西往上,每喘一口气,浑身骨节,无一处不疼痛的,他现在有七分似阴质。
头顶上的声音虚弱无比,甄钰频频眨眼,想要视力快些恢复,去看看顾微庭的伤势,可越眨越模糊,到最后什么都看不到,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发生如此巨响,平日里懒散的巡捕也很快闻声赶来,腰里夹着棍子,嘴里吹着口哨。
赶在巡捕来之前,黑车已经掉头一溜烟开走了。
他们的车门被撞得变形,一时半会儿打不开,巡捕拿起工具合力撬门救人。
甄钰听着外头的叫喊声,颇无助迷茫,生有万念俱灰之感,抱着顾微庭失声痛哭。
顾微庭得不到回话,趴在她身上低低呻吟,呻吟声渐小,最后一点也听不见了。
甄钰感到身上一重,脸上落下几滴液体,拿手去探顾微庭的鼻息,鼻息弱难探,她不禁双泪直流:“顾微庭,你、你不能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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