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趴在坪城高高的城墙上看下面的人打架,趴着很不舒服,看得也不甚清楚,她非常不想看,可又不得不看。
她离开西川已叁月有余,她父亲西川王卢峻拧不过她和她母亲还有她祖母,答应让她出来逛逛,条件是一年之内必须回来。
她草草应下,管他一年还是半年,出去了谁还管得了她。可终归是年少,如意算盘打得未免有些草率,他父亲西川王,手段也是多的很,光是准备出发就让她等了整俩月,头一月等来一个人,说是世外高人,让她磕头认师傅,后一月让她跟这师傅学武功。
一个月能学什么?四喜都觉她父亲是在闹着玩,不管也不问,随他教,随她学,她自然也不会上心,好在那人也不怎么上心。不仅从来不逼迫她勤学苦练,甚至连话都甚少跟她说。这一点四喜很满意,她最不喜被人逼着学这学那假装用功。一个月下来,只把翻墙上树,脚底抹油的逃跑功夫学精进了不少。
若是他这师傅能不整日一副生人勿近心事重重的样子,说不定她也能生出几分亲近感来,但是······,算了,既然是师傅,就让他高高在上吧,反正他也不爱说话,当佛龛供着,没事磕个头,罢了。
当然这个师傅不是只来教她一个月的师傅,是要跟着她出门的师傅,说是保镖侍卫他定然不肯,师傅就不一样了,折损不了他的仙风道骨。虽然此人看起来比她父亲年轻不少,但做派比她父亲还要古板。séγūщéй.℃ó⒨(seyuwen)
自出门来他就一直坐在车里,四喜不愿跟他独处,换了男装,一会儿骑马,一会儿驾车,使唤的都是那个玄影六。
玄影,墨羽,都是他父亲西川王的暗卫,到底有多少人她也说不上来,在他们府里的不过就这么两叁个,应该说是她认得的也就这么两叁个,也都是她平日里闹腾寻死觅活逼出来的。
那日她被玄影六两颗棋子打落栏杆,就憋着一股火要弄他,这不出门就求着父亲派他来做贴身护卫。贴身嘛,就是时时刻刻跟在身边,随时随刻都能给他找麻烦。
刚刚就是,她非要出来看月亮,恰巧碰到几个盗贼从一商户人家打劫出来,她便路见不平一声吼,一路追到城墙边,那几个盗贼见她穷追不舍起了杀心,逼的玄影六不得不现身出来跟他们纠缠。她还不嫌事大,大呼小叫惊得守城门的卫兵出来查看,她刚要跑就被人拎着后脖领子给提到了城墙上面,居然是她那出门时已然灭灯睡下的师傅。将她丢在最险那处,丢下一句"莫要再自讨麻烦!"便飘然而去。
听得出来他很生气,四喜不敢再多言,那处太高,她也不敢站起来,就那样趴着看下面几个人过招。
依玄影六的身手,若要有杀心,刻刻钟将那几人灭口,可他并未想杀人,只虚虚过几招,将那几人打倒,待卫兵靠近,才提气运力,潜行入夜。
眼看着那几个盗贼被卫兵捆绑推搡渐行渐远,四喜忽的想起玄影六并不知道她在这上面,说不定兜转一圈便回客栈去了。再说她那师傅,她也摸不清他的脾性,是会丢她在这里一夜以作惩戒,还是会训斥一番带她回客栈?
夜风越来越冽,四喜觉得越来越冷,心里的委屈也越积越多,她在西川王府何曾受过这等苛待,只一撇嘴,母亲立马过来问原由,再一抹泪,祖母登时跺脚替她去出气,若要放声大哭,父亲就算是头顶冒烟,也会强压着火气满足她,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怕不欢喜,就圆的弯的给弄一双。可她这师傅,人狠话不多,丢下她就走,偏偏她又胆小的站不起来,忽的就鼻头一酸哭出声来。
“闭嘴!”不知何时师傅又飘然回到她身边。
“师傅,我知错了,你带我下去吧!”四喜哭的梨花带雨,皱着一直小脸求他。
师傅鼻息一重,弯腰将她提起,像夹一床被窝一样夹着她跃下城墙。
脚一着地,四喜就忘了刚才的委屈和恐惧,小野猫性子顿起,一把甩开他的胳膊,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从今起我不再是你徒弟,不用你管,你回西川复命去吧!”
生怕被追上了挨顿打一样,四喜越走越快,谁知没走几步身后的人竟是挡在了前面。
"世子,莫要为难在下!你父亲请我陪你走这一遭,便是要从头到尾走完这一遭,还是莫要再生是非罢。"
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出成串的话来,四喜禁不住瞪大了眼瞅他。
见她没有回话,那人又眉头微皱道,"师徒之称,不过掩人耳目,回去西川便不再作数。世子若觉不妥,亦可直呼我名,令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