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涝的涝死,旱的旱死。而小粮善于普度众生,一碗水端平:在小粮治下,每个男人都在心满意足的同时患得患失。燕偈的嫉妒之心支撑他扒着车门发狠:“谁许你对郡主这样放肆?”
狼镡反问:“哪里放肆?这是大胆求爱,人类的正常行为。我看郡主喜欢得紧。”
小粮没肯定也没否定,圈着手微笑看看在场资质各异的男嘉宾,温和道:“都上车说吧,殿下的车宽敞。不要停在此处,让人家不好走道。”
王子的亲兵们被王子丢在了语言不通的繁华大街。满载着沉默和杀气的香车驶入了宫城。秋隆和应芝都不说话,只是观察着燕偈和狼镡精彩纷呈的表情斗法。小粮不响,似乎是累了,闭着眼睛乖乖地打瞌睡。
转眼就忘记良斐威胁的狼镡第一个跳下车。他梗着脖子道:既然郡主怕羞不肯对皇帝说,那么就我去说。所谓永修秦晋之好,两族和亲自然是上佳喜事。
燕偈冷哼。很明显狼羌王子书只读半截,和亲,是书面上的喜事,真正取悦的只有身在事外的人罢了。再说了,小粮现在已经是万金之躯,怎么可能送去化外之地每天吃羊肉干呢。
秋隆在旁边插嘴:王子也知道秦晋之好?
狼镡眉飞色舞:自然。我还知道《破镜重圆之王妃缒城叁日矣》。
燕偈扭身凑过去:啊呀,你怎么也看这个。
两个人一下又唠起来。秋隆本是想撺掇狼镡借和亲之事把燕偈气出个好歹,哪知道贱人天生就会惺惺相惜。应芝见危机似乎稍稍化解,便松了一口气。
皇帝听说亲亲干女儿和亲儿子带着一干好友来了,正愁没乐子看,于是连忙宣进偏殿。秋隆拉拉应芝:要不咱们在外面等吧,本来也咱们的事。但过一会儿,里间出来了内官燕理,叮嘱道:陛下叫一定请秋隆进去。
秋隆脑子嗡一下。难道升官发财就在今日?大皇子二皇子叁皇子纷纷靠不住,最后他这只小船终于要靠在皇帝的港岸上了。
燕理微笑作势请他:秋先生,您的父亲来做客了,因此陛下叫您进去相见。
秋隆脑子又猛地嗡了一下,就像新年的大钟被一百八十个壮硕的和尚连撞了一百八十下。
应芝见他行尸走肉般手脚不听使唤,不由关切地扶住他。燕理又转向应芝,再笑:应大人也请进去,良斐良大人有要事与您相商。
这回轮到应芝失色了。又逢婚事疑云,又遇亲爹开会,今天这天是怎么了。
而燕偈对自己亲爹并不算很怵得慌,狼镡的亲爹又远在戈壁滩深目眺京城,他二人一路叽叽咕咕聊着话本子,一面进去见礼。也许因为同辈人在此陪座相谈,见了惹事生非的狼羌王子,皇帝的脸色依旧还算不错。他慈厚地张罗道:都坐,都坐吧。
但是燕偈的脸色并不好。因为皇帝手边还坐着一串看了就要长针眼的韦家人。
韦参与韦勘一礼:二殿下。
燕偈强持着礼貌,还礼道:大韦公子,小韦公子。
好了,你们年轻小辈坐一处,我们老物挤在一堆。皇帝及时阻止他们王八看绿豆。狼镡见了黄毛绿眼睛的韦家叁杰(包括韦豹),喜不自胜,觉得亲切无比,于是转过去和他们搭讪。燕偈无法,只能拉秋隆说话。而秋隆此时,人已经木了,舌头发僵。
你们未来时,朕正听秋先生讲经。秋先生,不妨继续将经中妙理说与这群小辈听。皇帝对身边一人客气道。
乡学老师,男诫传诵人,叁十年牌坊不倒记录维持者,秋棠,飒然起身。燕偈坐在秋隆旁边,听到他牙齿开始打架。
秋棠谦虚地一低首:谢陛下,臣想让臣的犬子代为诠释。
秋隆哆嗦着站起来,轻声道:爹,请问要儿子说哪一篇?
秋棠拇指缓缓拨动手中珠串,冷笑道:不洁篇。
秋隆抖得更厉害。他举袖搵一搵额头,颤声诵道:“臣的家学之书名叫《男诫》。里头说好男须洁身自爱,一女为一毒,专伤不洁男,唯有婚后是可以蒙着眼睛行床事的。若婚前便男操不保,来世是做不得男人,只能做驮碑的乌龟的。除非这一世做人赘婿,每日扒蒜扫地以赎罪,下一世方能再做男人。”
满座皆惊。皇帝抚膺笑道:此言虽直接粗浅,倒也与朕清修时悟出的道法相似。
燕偈讶异地抬起头看秋隆:现在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不肯回老家了。
秋隆不敢多说一句话。秋棠手中珠串停止,语重心长道:小隆,既然还记得,如今该怎么做,你知道了吗?
儿知道了。秋隆悲怆一闭眼,出列朝着皇帝猛地一磕头,陛下,让我给郡主当赘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