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江临鹤醒了,祝雪是不相信的,这小孩武功不佳,又身受重伤,如果醒了肯定不可能瞒过屋中这么多人的眼睛。算了,就当他是身体反射吧。
祝雪把这件事抛在脑后,跟黑衣家仆交代了一下照顾昏迷伤患的要点,又给他留了两张药方叫他自己去前院找阿牛阿虎拿药,给他自己和江临鹤煎。江临鹤的那张药方,她特意叫他做成药丸,汤汤水水的,实在难办,而且药又不是什么好喝的,她可不想跟江临鹤同甘共苦。
解决完这边的事,祝雪打算跟师兄趁机好好过两天浪漫的二人世界。要知道机会难得,决不能浪费。
把自己的手强行塞进卫方覃掌心,祝雪笑得见牙不见眼,贴近卫方覃,挤挤挨挨地仰着脸道:“师兄,我们出去转转吧?”
卫方覃的嘴角也不自觉地翘着,握紧了手中软绵绵的小手,心中熨帖,轻轻“嗯”了一声,然而声音中仿佛带着勾子一般,和他平时的声音完全不同,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祝雪欢呼一声,拽着卫方覃就跑。
卫方覃随她胡闹,也不用力,顺着她的力道被拽了出去。
金阳镇不大,走个来回也用不了几个时辰,两人手拉手逛了一圈,祝雪就被无聊透了,看着路边有个面摊,便拉着卫方覃坐了过去。
“老板!来两碗卖的最好的面!”祝雪招呼道。
这个时代,由于物质不充足,老百姓习惯一天吃两顿,是以快到正午的这个时间点,面摊的客人只有四五个,老板并不忙,祝雪招呼一声就立马过来了。
老板是个叁十来岁的精瘦的女人,她负责招待客人,她夫郎负责做面,这是个妻夫摊。
“客官,卖的最好的是叁鲜面和鸡丝面,您要哪种?”老板微弯着腰问。
祝雪不加思考地看向卫方覃,卫方覃道:“每种一碗。”
老板答应一声离开了,祝雪听见后面一桌人的对话——
“箜云城被魔教围攻了,那边杨盟主她们一大帮子人正谈着事,就被那魔教冲杀进去,听说死了不少人……”一人道。
另一人道:“那魔教也没占得便宜去,都说那天杀的魔教教主被杨盟主打伤,慌忙逃走。”
开始那人道:“你说魔教怎么知道杨盟主她们约在箜云城的?时间地点都那么准确,不会真的是正道出了内奸吧?”
“这事可不能瞎说。”
“怎么是瞎说,除了参加密会的人,之前谁也不知道她们是在箜云城啊。”
“哎,别说了别说了。”
两人安静下去。
祝雪这边听了一耳朵,没想到这小镇中还能听见江湖八卦。她想起原着中,围攻箜云城魔教教主确实受了不轻的伤,也给他后来练功走火入魔留下了伏笔,不过这个伏笔也是在给苏禄禄埋线……
这里的所谓内奸是怎么回事她也是一清二楚,原着里把这条线以及后来天枢教的一系列行动写得跟悬疑小说一样,最后揭晓所有的悬念都指向一个人的时候,她看得也是酸爽无比。现在自己身处这个世界中,也算是拥有了上帝视角。
不过此时此刻,她还天真地觉得自己远离江湖,跟这些剧情搭不上什么边,顶多是个被提前剧透的看客,跟师兄俩人谈谈恋爱再读读书,偶尔再被师父派出来出出外勤,日子这么过着也挺好。
很快,老板捧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过来了,祝雪也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跟卫方覃两人你尝一口我的,我尝一口你的,腻腻歪歪吃完两碗面才慢悠悠往医馆走。
一进医馆,发现病人叁叁两两坐在前院等人,刘大夫却不在。
阿牛守在药房,见二人携手入内,连忙道:“快回去看看吧,伤得重的那个醒了!”
两人俱是一愣,醒了?这么快?
祝雪则想起早上喂水的时候……不是吧,这小破孩那时候有知觉?
卫方覃默默感叹还阳丹的药效,确实是神丹妙药,师父真是毫不藏私。同时,他也对祝雪的大方有些不满,这等神药,居然这么轻易给了别人。
二人各怀心思,快步走回后院。
刘大夫正给江临鹤把脉,江临鹤神色平静地躺在床上,女童跪在江临鹤床头盯着他脸看,黑衣家仆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
见她们回来,刘大夫放下江临鹤的手,一脸疑惑地道:“我还没见过如此奇怪的脉象,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一夜之后就恢复得如此好,血气也只是稍有不足。”
江临鹤飞速看了一眼祝雪,祝雪没注意到,对刘大夫道:“实不相瞒,我二人和您乃同道,家师曾偶然得过一粒上天入地难得的神药,这位小哥正是吃了此神药才恢复如此迅速。”
她这话不光是给刘大夫解释,主要其实还是说给江临鹤听的,告诉他她可是他的大恩人。
当然,这药还有两颗的事情就不必说了。
闻言,江临鹤费劲地动了动,就要挣扎起身,被祝雪按住肩膀,她没用什么力就轻而易举地把人给按了回去。
“大恩大德,鹤无以为报,恩人若有需要,鹤肝脑涂地。”他气还很虚,用半气声坚定地道。
祝雪满意了,她留到现在不就是为了这句话。虽然她可能一辈子也用不着他报恩,但还阳丹总不能白白给出去吧,商科人心碎。
“还不知恩人姓名?”
“医心门祝雪。”
“祝姐姐。”
江临鹤自己倒是没有报真名,祝雪也不想问,一是她知道他身份,二是他身份不适合公开,还是安分点吧。
不过江临鹤见祝雪没有问自己身份心下却是惊讶,不由看了她好几眼。
其实江临鹤根本不觉得这叫恩情,明明是她们先抛弃自己一行人在先,才导致他们应对艰难,更是损失了一员心腹……想到这里,他心中恨得咬牙,阿四死在追杀中,阿五拼死带着自己杀出来,却因慌不择路掉进了陷阱……自己躺在坑中感受生命流逝时,心中想的却是做鬼也不会放过那群扔下自己走的人。
死亡前,盯着阴翳的天空,他恨女皇,恨凤栖卫,可没想到最恨的却是那群萍水相逢的狠心人……
后来,他感到一双温暖细嫩的手摸上自己的脸,又喂了他一粒药,瞬间自己流失的生命似乎就被锁住了,他也慢慢有了知觉,被那人像抱娃娃一样抱在怀里,他既软弱地想哭又充满感激。
然而,路上他渐渐能够睁眼,看见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是那群人中的一人。
顿时,复杂的心绪甚至盖过了身体的疼痛,然而高烧让他昏昏沉沉,无暇多想。
直到今晨,那人给自己喂水,他只是醒不过来,对外界的感知却能传进大脑,他被那个大胆又无礼的女人含住嘴唇渡水……他拼命想动,然而身体却不听话,只有舌头在努力下抽动一下。他放弃了努力,心中却充满恼怒,什么恨呀感激呀,全被放到一边,只有自己竟然被这个女人非礼的怒火。
想到这,他故作可怜地看向祝雪,“祝姐姐,我想喝水。”
祝雪听见“水”这个字条件反射地抽了口气,莫名心虚地又看了眼卫方覃,才稳定心绪道:“嗯,刚醒来确实该补些水,你也好久没吃东西了,不如给你熬点粥吃?”
只见江临鹤漂亮的脸蛋上绽放出一个让逼仄昏暗的屋子为之一亮的笑容,“好啊,谢谢祝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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