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琪的事情发生之后,她们彻底决裂。电话号码拉黑,所有消息删除,她试图抹去任何可能使她回忆起那次梦魇的痕迹。但即便如此,珂悦还是从舍友零碎的讨论中得知了赵可然的去处。
赵可然离开了泽城,前往英国深造。录取她的商校名列G5,地处伦敦中心。按她的成绩,申请进去并不是难事。可大英帝国却是撒钱的地方,寸土寸金,人民币兑换成英镑花起来就像流水。
寒门学子是不可能去的,除非有人赞助。
商圈里这些事并不少见。随着赵可然准备出国签证,专业里的风言风语也越来越盛。钱多得无处花的大佬偶尔喜欢用文化和慈善装点门面,供几个年轻靓丽的女大学生出国镀金便是一项有意思的消遣。
珂悦默默听着,并不愿多做评论,内心却觉得有些可笑。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到底是对的。前段时间在众人口中还是清高女神,转瞬之间就成了钱色交易的对象。
只不过赵可然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小白兔,而是披着羊皮的狼。恐怕直到传闲话的人发现自己的保研资格被撤销,他也不会明白事出于此。
珂悦原本以为,即便她回来了,自己只要敬而远之,就不会再跟她扯上关系。之前的采访风波或许还能算是巧合,是时隔多年的一记冷箭,但今晚却不同。她的眼神、动作,还有身旁位高权重的简平安,一切都仿佛是某种不详的预示。
仿佛,她是专程冲着自己来的。
这个念头让珂悦感到愈发气闷,她努力别开视线,强作镇定般地坐回沙发里。眼角余光可以瞥见赵可然亲昵地挽住简平安的手臂,两人缓步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走。
至此,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哪怕是被诬陷告发了陈安琪的时候,她也只是觉得赵可然天生善妒、心机深重,而她刚好是闷头撞上去的羔羊罢了。
但那种嫉妒并不会让人如此执着。她们已经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了,为什么还要用那种目光看她呢?
珂悦想不明白,心里隐隐不安。她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这时候,霍耀庭坐到了她身边,伸手抚着她的额头,关切地问。
她努力朝他扯了扯嘴角,男人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是不是不舒服?”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珂悦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大概比哭还难看。但关于刚才碰到赵可然的事,她并不想告诉霍耀庭。一来,她不希望事事都要男人护着她;二来,她也不想让赵可然再跟霍耀庭扯上关系。
“没事,就是刚才看见了简西的爸爸,有点担心简西。”她叹着气,歪头靠在男人肩膀上。
这算不上说谎,珂悦想。
男人的手掌轻拍在她的后背上,像是安慰那般亲了亲她的脸颊。
“爸叫我过去,要一起吗?”他问。
“不了…”珂悦闷声闷气地回答,埋在男人颈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挤出个笑脸,“我才不去听唠叨呢,你去吧。”
霍耀庭无可奈何地捏了捏她的手,问她要不要去休息室等。
珂悦摇头,说这里挺好,让他快去快回。她又独自坐了会儿,头脑逐渐冷静下来。她打定主意要找赵可然问清楚,否则同样的恐慌会继续成为心里的梦魇。
珂悦深呼吸了两下,捏紧拳心。
这是一种惯性的紧张。即便她知道自己不再会愚蠢地被摆布,即便眼前只是形似毒蛇的粗麻绳,她仍然本能地恐惧被伤害的事实。
人群里简平安的身影并不难找。他身边挤满了假笑的谄媚者,夸张的声音让人想忽视都难。赵可然乖顺地站在一旁,仪态礼貌得体,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简平安偶尔把话茬丢给她,她也能自然地接起来,流利大方的样子比另外那些高管带来的女伴高出不少层次。
虚伪的寒暄持续了一会儿,赵可然的笑容稍稍褪去,伏在简平安耳边说了什么。男人点点头,她便歉意地微笑着往别处走去。
珂悦见状默默跟上。
赵可然去的方向应该是洗手间。这酒店顶层的洗手间设在会场外,靠进电梯间的地方。客人差不多都已到场,那里除了几个私人保镖,几乎没有什么人。赵可然的步子走得很快,珂悦不敢跟得太紧,生怕多惹出是非。
洗手间外侧是男女公用的化妆区域。珂悦即将拐进去的时候,忽然听见赵可然跟谁打了声招呼。
“约我在这儿见面,你不怕别人误会?”她轻笑着问。
珂悦听得疑惑,顿时停下脚步。侧身望进去,她只能看见明晃晃的镜子,无论赵可然还是她的谈话对象,她都看不见。
正在好奇之时,对方说话了。
“说吧,我时间不多。”
男人的声音略显冷漠,听上去年纪不轻。珂悦皱眉思索了会儿,觉得有些熟悉。
“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浪费您的时间。”赵可然镇定自若地说,“先看看这个,我相信您会感兴趣的。”
这似乎是一场交易。谁会跟赵可然做交易呢?还是她认识的人…
“这是真的?!”沉默半晌,男人语气变得激动起来。
“当然,”赵可然轻笑着回答,“我说过我有帮助您拿下珂楚的筹码,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