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想过自己能过这样的生活,能离她这么近。按理说,嫁给一位乌幡当地小有钱财的地主做十八房是他最好的结局,有幸受宠生下一女半子以保后半生衣食无忧,看孩子婚娶生女,然后慨然离世,死前想的是这一生过的真平静,甚至没有爱过一个人。
那天夜里真冷啊,身上潮湿难耐,体内的病痛几乎要了他的命。在这样的绝境中,她就像布满灰尘、腐朽难闻的屋子里吹进的一缕风,不间断的送来生机。
哥,我相信她。
甚至,在将来会爱上她。
“来了怎的不出声。”屋内传来她的话。齐尔回神,推开房门,应声。
“我在看东西呢。”他听见自己装作不经意的说。
“看什么?”果然,女人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看...看非常美丽的东西。”
许临清没有忽略他故意卖关子的狡黠,将手中捧着的书合上,配合道:“多美丽?”
齐尔反倒不回答了,只是盯着许临清轻轻笑,说句不相干的话:“小姐,你吩咐我查的事我都办好了,案卷材料塞满了三驾马车,如今已安全保存。你该如何奖励我?”
“钱财珠宝,美女马车,佳肴美酒我是一样没缺了你的。再不济,我再给你手中的小金库匀点?”她给齐尔和自己倒了杯水,齐尔皱眉摇头,目光嫌弃的射向杯子。
“小姐!我不爱喝茶!”
“齐庆就很爱喝,你怎的不爱?”
谁知听到这话的齐尔更生气,勉强压抑住后,从喉咙里哼出一句:“齐庆是齐庆,齐尔是齐尔,我不是哥哥,哥哥不是我。我喜欢的跟哥哥...”他不知想到什么,止住话头。
末了气焰消下,补了句:“反正我不爱喝茶,小姐您从没记住过。”
看逗弄的差不多,女人也不再惹他生气,将杯子递去。
齐尔面上带气,见小姐要强迫他喝,无法拒绝只好摆头避开。
“蜜水。”女人说。他的鼻尖也闻到一丝清甜,于是他即刻变脸,喜悦藏不住的显现,过了几瞬又赶忙收起表情,故作姿态道:“我不爱喝甜的,那是小孩才爱的玩意。”
女子佯作烦忧,道:“齐尔为我立下如此多的功劳,我竟不知该如何奖励你。”
被夸奖的齐尔的嘴角压不下来,语气中带了些雀跃,道:“钱财珠宝嘛,我不爱花;美女马车,我们女尊国的男子向来看重贞洁,无妻主不远门,我呢更洁身自好,出门办事离女子三丈远。”说到这他骄矜的扫了眼正认真聆听的许临清一眼。
喝了杯蜜水接着又道:“佳肴美酒我待在你身边还不是应有尽有,再说我的小金库嘛,那是我日夜辛劳存下的,留着将来当嫁妆使。”
许临清刚想说,就被他急急打断,他状似无意道:“但如果小姐要我的小金库,那我当然会给。”
谁知女人露出惶恐神色,半真半假道:“那可不成,你为我做事,哪能不添还搭?”
齐尔本想再倒一杯蜜水,闻言也不喝了,坐回凳上,不敢对她不敬,但还是没忍住瞥了她一眼。
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
齐庆那个榆木脑袋就算了,我都如此直白了你还不懂么?
假正经。
莫非是看不上我?不成吧,我如此年轻貌美,朝夕相处她竟有如此定力?
他正胡思乱想着,女人出声打断他的思绪:“我喊你来莫不是叫你在我房中发呆的?”
齐尔刚要否认,后知后觉的噤声脸红,深夜,四下无人,烛火噼啪,只有我和小姐对坐。这,这,难不成小姐终于要宠幸我了?
许临清见他又神游太虚,干脆端起茶杯喝了口蜜水,下一瞬就被蜜水甜的打颤,也只有眼前这个“小孩”才口是心非的爱喝这么甜的水。
“回神,叫你递过去的消息如何了?温公子可应。”
原来是问自己这事,午间递过去的,晚间刚收到回话。
“温公子自然是应了。您递的帖子他怎会不应。”
“只是小姐,他如今在锦绣阁,身份不过是阁主,您为何每次都要与他递访帖?”
“身份不过是身外之格,我敬重的是他这个人罢了。明日备好厚礼,早间我们便去。”
“是。”他不情不愿的回道。
许临清接着拾起古书读起,旁边的男子赌气扣着白瓷杯,不跟她说话,但屁股也黏在凳子上不起。
半晌憋不住,在心里踌躇半天,终于问出口:“小姐,您莫不是喜欢温公子?”
许临清没抬头,只是挑眉,示意他何出此言。
“平日您要我们对锦绣阁多加照拂便罢了,如今还亲自拜访。”
“我,我听闻,若是女子对男子如此上心,多半,是心悦他。”他磕磕绊绊的说,才把心中的酸涩藏好,没让女子瞧出端倪。
“你不是说他是我喜欢的类型吗?”她不答反问。
“话是这么说,但你也不必,真的喜欢他啊。”
眼见他又要自寻烦恼,许临清终于抬起头,给了他脑袋一下。
“滚蛋,你小姐的脑袋别在裤腰上,我能心悦谁?”
“诶!”被打了一下脑袋的齐尔不知是不是被打傻了,竟乐呵呵的领命滚蛋了。
“只要小姐没有喜欢的人,我便有机会。实在不行我能当小的,我就不信还有人能争得过我。”他把门小心关上,心里止不住的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