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了抹眼角,觉察到没有泪水才舒了一口气。
她只爱她自己,所以也并没有那么在乎江宣鄞。
她觉得她这样的人,实在担不起江公子那样的爱。
——可今今,那一切都没有你重要。
师伯和她一样都是无处可去之人,江公子却不同,他有他的责任、使命、身份还有未来。
为一个不爱他的人,放下那一切,真的值得么?
江公子已做好了选择,而她却不要他那样的选择。
“这是见了哪位情郎,这般愁眉苦脸的?”芜烟从天玄门的弟子中走了出来,侧身将她遮了遮,又压低了声音,此处人多眼杂,你最好再控制一下情绪。
祝今今倒抽一口气,平复自己紊乱的心跳。
随即睨了芜烟一眼,问道:“你怎么不和机巧科的弟子一道待着,要来寻我?”
“你不知道?”芜烟轻笑一声,“管事将你我排到一间房了。”
先前她和芜烟尚且是外门弟子时便住在一处,有这般安排倒也不奇怪。
到了天门安排的住处,赵师兄又将天门竞赛的详细规则同师弟师妹们说了一遍,并将自己绘制的弈赛场地分发给参与竞赛的弟子。
祝今今也算彻底清楚了天门竞赛的规则。
四大天门根据抽签分为两组进行对战。
场地便设在瀛昼岛上,巨大的结界会遮覆竞赛的范围,双方各有一组将相,将相可以感应到对方存在的位置,将不能对身为将的人出手,相也不能对身为相的人出手,但是将相之间可以进行交手。
其余弟子皆为兵卒,负责守卫各自属地中的聚灵阵,聚灵阵一共有叁个。双方各执一个,另外一个则在场地中央,需要靠争抢来获得。
在属地的最后后方,有着依靠聚灵阵点亮的灵坛。若是聚灵阵损坏,灵坛会在两个时辰内熄灭,需要靠对方将手中持有的‘灯魄’来点亮灵坛。
灵坛先熄灭的一方则为输家。
若是两方灵坛都未熄灭,则在时间结束后,则由聚灵阵的归属方获胜。
而祝今今若是能拖住江公子,则能为天玄门抢夺,或是毁坏天镜门的聚灵阵争取时间。
毕竟天玄门弟子所习科目繁多,若是没有强大的实力碾压,他们有一万种方法对付对手。
祝今今正琢磨手中的地图,有个天玄门的弟子从门外进来,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叶师姐,外头有位天音门的江道友要见你,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你。”
江宣钰?祝今今微微皱了下眉头,还以为先前在天玄门她说了那些重话,江宣钰会和她老死不相往来……是她说得话不够重,还是说真的有什么要紧事?
“什么要紧事?”
那弟子摇了摇头,“他没说。”
叶问心是叶如霏的族妹,按理说认识江宣钰也不奇怪。祝今今思虑片刻,还是决定出去见他。
瀛昼岛上已是黄昏。
柔和的波光在海面荡漾,像是揉碎了的暖玉乱琼被洒在湖面。岸边是浸泡在海水中的浅滩,每走一步,都会在上头留下一个脚印,再被覆没而来的潮水吞没。
知道她迈下最后一步,再回过头时,她留下的痕迹都已被摸消。
“今今。”
江宣钰的声音让她稍许回过神来。
他站在一颗花树下,晚霞的柔光错落的印在他的侧脸,他的目光里含着许多情绪,祝今今被他认真注视着,愈发显得心虚,毕竟她对他说了谎。
“找我有什么事?”她冷淡地开口,只想快速从这里逃开。
“兄长他,自那之后,便逐渐好起来了,你不必再为他愧疚……”江宣钰踌躇片刻,刚开口,却又被祝今今打断。
“江宣钰你是猪吗,我看起来哪里像是愧疚的样子?”祝今今刻意抬高了声音,尾音也因为激动的情绪发颤。
“今今,我虽不及他懂你,但并不代表,我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他走上前,却又不敢靠的太近,停在祝今今几步之外,“你真的对他动心了,所以才选择离开,对不对?”
“江宣钰,我不过是和你睡了一次,你不要自认为很了解我的样子。”祝今今不由冷笑一声,“我若是真的爱他,我会和你上床?之后又和那么多人……”她压低了声音,走上前去,又揪着江宣钰的领子,贴着他的耳廓道,“我啊,就是这样的人,江道友。”
江宣钰早已清楚,她能那么轻易地抽身离去,再相见时,说的话更是毫不留情。
但可笑的是,如今能看她安然站在自己面前,再冰冷残酷的言语,都无法令他移开目光。
“我只是,想见你。”他温声低喃,目光柔和得像是春风吹融的冬雪。
这些时日他已想得很清楚,他的心也好,他对今今的感情也好,他都已经想清楚。
“你是这样的也好,不是也罢,我都可以接受……把我当工具也好,床伴也罢,玩物或是弃履这都没有关系……你也不必爱我,甚至也不必对我有一分一毫的动心,我爱你便足矣。”
他那素来如古琴般风雅清越的声音此时却因为诸多繁杂的感情变了调。
多可笑啊,明明初见时是那般清贵自持的人。
如今却对她说着,床伴、玩物、弃履这类的字眼。
祝今今并不难过,她只是困惑,她当真值得他将自己这般贬低到尘埃里?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那般不辞而别。”
他都已经将话说到这里,祝今今都觉得自己再狠不下心说出半个伤人的字来。
她抿着唇,轻轻动了动,只小声的说了一个字:“好。”
原本僵持的气氛融化在这个好字里,江宣钰垂眸看她,目光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祝今今被他盯着无法,讪讪然开口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今今,把脸换回去。”他面上衔着笑,声音也是温柔不已。
“……你想做什么?”祝今今隐隐猜到,但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墨色的眸子一黯,他又低低道出二字:“吻你。”
“不要,用这个术法可费灵气了。”祝今今果断拒绝。
“你一个金丹修士还怕损耗这点灵气……”江宣钰猜到她一时间不适应,便俯下身,拉起她的手,将唇贴在她的手背上。
“那我吻这里……”
温热的呼吸与他的唇一道落下,今今眼眶微热,不知道为何,方才再见江公子时都不曾落下的眼泪,如今却止不住地往下落。
“现在,你可以吻我了。”
她说着,撤去了术法,变回原本的模样。
江宣钰了然,颔首吻去她面上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