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王妃 - 第192章

洛德清早就来找了薇拉，告诉她女王将接受她的觐见。智者卡莫将带他们叁位面见女王。
“叁位？”薇拉有些困惑，“还有一位是…杜尔？”
“你怎么会这么想？”洛德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刚要纠正她，薇拉就听到有人先他一步向自己开了口。
“黑暗生物怎么配浪费女王的时间？”一个带着倨傲的清脆声音响起。
薇拉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洛德的老师卡莫带着一个精灵女性走来，这位女士身量纤细高挑，有着精灵们与生俱来的美丽容颜，但她的美貌因为她倨傲的神情和锐利的眼神，更添了几分不易接近。
薇拉困惑的挑了挑眉。
洛德正要介绍：“这位是…”
精灵女士再度打断了他的话，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了一下薇拉，半扯出一个显然不太愉快的笑意来：“我知道这一位，不洁的女巫，塔阿修的流亡者，擅长，欺骗，偷盗，和背弃。”
不友好，非常的不友好。这位素未谋面的精灵女性敌意浓到薇拉猝不及防，她来到白兰森林后，头一次被一贯温和优雅的精灵女性这样对待。
她正想回击些什么，就听见两个不同的男声叫了她的名字：“芙瑞娜！”
同时开口的卡莫和洛德对视一眼，洛德闭上了嘴，卡莫斥责名叫芙瑞娜的精灵：“你对我们的客人真是粗鲁，缺乏教养！”
“父亲！”芙瑞娜原来是卡莫的女儿，她听到卡莫的责备，不满又委屈的开口，“她如今倒是客人了！可你们忘了吗？她是怎么对殿下的。”
“芙瑞娜，不要这样。”卡莫继续道，“马上要面见陛下，你应该收敛你的戾气。”
芙瑞娜指责的目光落在薇拉身上：“你打破了白兰森林的宁静，一次又一次，陛下也本不会在短时间里醒……”
“芙瑞娜。”洛德终于开口了，语气严厉的打断芙瑞娜：“如果你没有做好面见陛下的准备，就应该先回去休息休息。”
芙瑞娜抿了抿唇，终于偃旗息鼓，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薇拉面对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敌意，没有十分愤怒，但是若有所思的瞥了洛德一眼。
洛德轻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卡莫有些抱歉的对薇拉说：“请原谅我的女儿，客人。她一直在森林里布置防线，回来时也恰逢陛下醒来，将与我们一起应召而行。”
薇拉收回了目光，对有些抱歉的卡莫说：“我的荣幸。”
“啧。”芙瑞娜瞪了薇拉一眼，薇拉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
她是如此美丽，有人传说大地之上再无能与她容颜比肩的生物。
精灵女王坐在巨树合拢收抱的王座之上，她单手撑着脑袋，闪烁着星光的金色长发流淌在身边，她阖着双眼，仿佛只是小憩一会儿。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长生不死是神明给精灵最深的祝福也是最狠的诅咒。
精灵智者卡莫将两位精灵和女巫带到她的面前，然后负手伫立一旁。
只等了一小会儿，女王的眼皮便动了动，接着缓缓睁开。
女王垂下眼帘，眼神深邃，望进去犹如望向星河，璀璨广博又暗藏深意。
“啊…洛德，芙瑞娜。还有我们尊贵的客人。”女王温和开口，薇拉却不由得心生敬畏，她行了一个礼，女王和缓的笑起来，透露出一丝倦意，“我在期待着与你见面。”
“尊贵的陛下，我并非有意打扰您，实在是我疑窦重重，只有您能为我解惑。”薇拉说。
“我们共同的母亲大地指引你来到此地，我很乐意解答你的疑问。”女王慢悠悠的开口，“年轻的女巫，你想知道什么呢？”
薇拉闻言，稍微犹豫了半晌，才说出了自己最关切的问题：“我欲要通晓精灵的魔法，可能求得大地的赐福？”
女王听了这话，稍稍思索了一下，在短暂的停顿后，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祂此时是如此悲伤痛苦，也许无瑕赐福于你。你来晚了，女巫，如果你一开始就应召而来，大地的祝福会常伴你身。”
女王的一字一句缓慢清晰：“可你如今有深渊的侧目，又背离了人王的翼羽，祂不甚清醒，强行对话，也可能伤到你自己。”
薇拉听到这话，咬了咬唇，略有些控诉的开口：“可正是人王和深渊阻挠了我的步伐。”
“阻挠你的不仅是他们。”女王笑了笑，垂眼看着薇拉，眼神似乎带着一点同情，“从前，现在，未来，都不只有他们。”
“我不明白。”薇拉说。
女王叹了口气，却不再详细解释，她转移了话题：“如果你只想通晓精灵的魔法，并不只有被大地祝福这一条路可走。”
“嗯？”薇拉抬起了头。
“我族曾有一位少年，爱上了人类的魔法师，娶她为妻后，带她在精灵族的泉水中浸泡，许多个日夜后，她被精灵族的魔法接受，并顿悟了新的魔法。”女王说。
听到女王开口，薇拉愣了一下，这回她还没说话，一直有些焦虑不安的伫立在侧的芙瑞娜先开了口。
“您在暗示让她与我族的某人缔结婚约吗？”芙瑞娜说。
女王眨了眨眼睛。
芙瑞娜的表情却有些难看了起来：“与短命种相爱是一种残酷的命运。”
“芙瑞娜……”女王说，“我活泼的姑娘。我的意思是，圣泉，也许圣泉能帮到我们的客人。”
“圣泉？”芙瑞娜意识到了女王在说什么，于是她再次不满道：“即使是传说，外人也不过使用着流淌而下的泉水。明明只有王族有浸泡圣泉水的资格。”
“芙瑞娜。”女王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薇拉感觉周遭的环境躁动了起来，女王的不满可以被实质性的感受到，“你也曾浸泡过圣泉，这条规则在洛德救你命时就已经打破……也许你应该先学会尊重我们的客人，不要再插话。”
“……我的错，陛下。”芙瑞娜显然也感受到了女王的怒意，她不甘不愿的低头道歉。
女王看到她的态度，满意的收敛了一丝怒容。周围的空气宁静下来，女王重新变成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请你继续说罢，女巫。”
“我还想询问另一件事，关于我辈的祖先，第一位大贤者。”薇拉说，“关于……”
“关于英雄王的妻子……”女王先薇拉一步开口，她的面容肉眼可见的哀伤了起来，“啊……那是太久之前的故事了，连我都记不清了。”
“我记不清她的名字，也记不清她的面容了。”女王难过的说，“但我记得，她为她的丈夫与他们的骑士订做了十叁副棺木，她说她会亲自引渡他们前往阿瓦隆。”
“他们的骑士？”薇拉问。
“是的。王与王后共享权力，他们的婚姻关系本来就是一种古老盟约。盟约让他们的所有能力必须共享。”女王说，“包括他的骑士，包括她的魔法。”
薇拉听到这里，心绪微微一动，一个念头电光火石的划过了她的心间，但她没有抓住。
“可最终启航的只有十二艘船，有一艘船永远的停泊在了故土。”女王说，“它还在等待它的主人。”
薇拉眸光一闪，问道：“那它何时能够启航？”
“随时。”女王微笑，“只要它的主人愿意。”
“……”薇拉沉吟了一会儿，又问：“大地似乎并不喜欢我，又为何呼唤我而来？”
“信任吧。”女王不假思索的说道，她朝薇拉展露了一个笑颜，那笑容美丽的无以复加，看到的人除了洛德都一阵目眩神迷：“祂不喜欢女巫，因为祂觉得你们过于叛逆。但祂信任你们，因为你们从不顺从。”
“顺从什么？”薇拉问。
“一切。”女王又说了一遍，“一切。”
“其实我看到了命运的启示。”薇拉想了又想，最后决定再向女王说出自己最大的仪仗，“清晰的命运。”
“有意思。”女王听了后点了点头，她脸上随着谈话逐渐加深的疲惫此时到达了一个巅峰，“女巫，你要记住，你们最大的缺点，也是最大的优点即是你们永远怀疑，不绝对信任任何东西。别抛却它。”
她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去吧，洛德，我已经说得够多了。带着女巫下去吧。芙瑞娜留下。”
薇拉还想说点什么，洛德却伸手阻拦了她。两个人只好并卡莫先行离去，薇拉离开时，刚好看到了芙瑞娜又瞪了她一眼。
*
“陛下，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巫会作为贵客出现在这儿？”薇拉刚刚离开，芙瑞娜就迫不及待向女王发问。
“我也不明白啊，那女巫身上有如此多的死结，偏偏又生机勃勃活到了现在。”熟料王座上的精灵长叹了一口气，“芙瑞娜，我留你在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芙瑞娜问道。
“你自由了。”女王睁开眼睛俯瞰着她，“你自由了，从此之后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去你想去的所有地方。”
这本该是一句好话，然而女精灵听到的一瞬间却面如土色，震撼的看向女王。然后她跪了下来：“我做错了什么？”
女王无悲无喜的说：“芙瑞娜，你什么都没有做错。这是我的祝福，带着我的祝福生活吧。”
“不……”芙瑞娜再次开口，“您说过的，您说过我得留在白兰森林，我得陪在殿下身边，我们会养育纯粹的精灵血统，继续守护森林和大地……”
“不需要了。”女王疲惫不堪的说，“已经不需要更多的囚徒了。”
“如果……成功了，那么洛德就是最后一代。如果没有成功，那么连洛德也不需要了。”女王喃喃自语。
芙瑞娜没有听懂女王的话，她只是困惑不安又惊慌失措：“我得留在这里，陪着您和殿下啊……”
“给你机会你就走啊。”女王听到她的话，只是露出了一个苦笑，“你说，提线木偶剪断了线，能不能变成人？”
“陛下？”芙瑞娜惶惶的开口，等了一会儿后又喊，“陛下？”
但这时，女王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再继续回应年轻的精灵，她又一次陷入了沉沉的睡梦。只是梦的另一边既不安宁也不甜美，只有无穷无尽的哀痛呻吟。
作者的话：精灵女王给出了一些线索，那么开始盘一盘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