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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鱼 - 第22章

周二那天,薛华专门拜访了卫轲的剧团。
林彧一早就知道卫轲下半年在找资本合作,卫轲和他聊过很多次,卫轲说他想扩大剧团规模,但又不喜欢资本介入他的剧团。
薛华对卫轲很是客气,除了商圈的那些大佬她很少这样搭着笑脸一直跟人讲话。从被接待着到了排练室门口起,她便一直带着笑。
甚至耐心等到他们一场戏排完才出声讲话,看得出来薛华是真挺想拿下这个项目“卫导,我都找您好几次,每次您都说忙。今天我可专门找来剧团了,您可不能再推脱了。”
卫轲他有风度有礼节,但他不喜欢别人跟他拐弯抹角。对着圈内各种投资方都是这种态度,直得不能再直。
他背着身同演员们讲了几句话后,让他们各自去休息了,跟着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那这可真不巧,薛总。你要是想商量入股的事情,我今天是没有时间。这边新剧目还需要准备彩排,真是对不住。”
见对方回身搭理她了,薛华也就领着秘书往室内走来。“卫导,我知道您有心同慕氏合作。虽然我这趟可能白来,但招商的签约晚宴还有那么久,我觉得这之前您还是也可以看看我们薛氏。”
卫轲抓起自己地上的保温杯,扭开杯盖抿了一口茶水“薛总想多了,我都还没同慕氏的人接触过,哪里来的薛总讲的有心无心之谈。”
这边卫轲端着杯子抿茶,薛华也慢慢朝他走来。只不过配合着薛华走近排练室中央的,还有她一走路就响起的高跟鞋与木地板相触的“咯吱”声。“成,只要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一大半。”
“对了,晚宴的时候您也带上剧团的主演吧。场子大人太少了的话,今年我们薛氏作为主办方恐怕是会有些丢面。”
卫轲合上了杯盖,他不会真的扫薛华的脸,卫轲往前主动迈了几步“放心,老头子我一定给薛氏面子。刚好男女主演也在,他们自己也听到了不用我转述了。”
薛华随着卫轲往排练室的另一面镜墙看去,那一堆站了一二十个演员。这一眼看了许久,她才问“是吗?不知道哪两位是主演呢?”
卫轲朝人堆里对着林彧同蒋漉点了点,他们两个也就自觉的从墙那年走到了中间位。
薛华眼中含笑直勾勾的望着林彧,手却朝着蒋漉伸去了“啊。真是俊男靓女,卫导挑的演员果然没话讲。”
林彧立在卫轲身后,声音不带任何色彩与情绪的礼貌喊了一声“薛总。”
卫轲顺着下巴往下摸胡子,略微惊讶看着一直望着他身后的薛华“薛总,认识林彧?”
先前排得那幕戏没他,林彧一直站在墙角贴着看剧本,手上抓着的本子将脸挡了大半去了,就露出个额头。薛华自然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他,且看他们排练的时候薛华也只是站在门外专注的发呆而已。
薛华收回那仔细得想要看穿林彧的眼神,将眼转回了前方的卫轲“当然认识。卫导,您的御用班底演员我怎么可能不认识。”
接着又乐呵呵地同蒋漉聊了几句,直到秘书凑到薛华身后捂嘴朝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薛华才噤声。
听完秘书的话,薛华的脸有些僵。不过,她情绪转换的很快,看向卫轲时又将刚消下的笑脸拾起“那这样您继续排,我还有事也就不打扰大家了。那就按您说的那样,两周后的晚宴我再跟您细谈。”
“好,薛总慢走。”卫轲顺嘴应下薛华,叫了个副导演出门送人。
临走前,薛华走到林彧附近,拉着蒋漉要了个蒋漉的联系方式。
坐在黑色房车内的薛华,看着车窗外变换不停的风景,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一个人靠在后座上想着什么,伸手按下了车中的隔离板,开口吩咐起副驾的秘书“你帮我去查一下卫轲剧团的林彧,查查他大学毕业后的事情。”
“好的,薛总。”坐在副驾驶的秘书接话后,做事灵性到立马掏手机就开始联系人。
薛华染了颜色的指甲在车座按钮上轻敲着,她并不爱看话剧,她也根本不知道林彧原来在卫轲的剧团。
但今儿还是跟以前一样,她一眼便在人堆里看到他了。
念大学的那几年,林彧几乎没进过组,他全身心泡在了话剧社。
直到大四下临毕业了,表演课的老师单推了他去试镜当年某部大资本投入的电影,他才第一次接触真正的影视剧组。
林彧虽然热爱剧场表演,但也有着想要参演大荧屏的想法。所以在得到老师正式通知后,他从首都坐着高铁就忙赶去了面试地。
在接连着叁四轮里的试镜,林彧从导演眼里看到了对自己表演的肯定。渐渐,林彧对成功拿下角色所持有的信心也越来越足。
在面试地待了两周多,林彧终于熬到最后一轮制片方也参加的试镜了。
最后一关,林彧也更慎重。
进屋看到制片方代表,面对多一人的试镜林彧没露怯,即便对方有些气场在身上。
薛华本不爱参加观摩试镜的,今天是头一次以第一投资方的身份坐在上位。
男一角色的角逐到最后一轮也就剩四个人了,四个人不多也不少。身高有些参差不齐,站成一排进来时,她没被第一个打头的一米九吸引,反倒是让最后一个入场高度第二的林彧给吸住了她的目光,整场下来眼中也只剩下林彧的身影。
她坐在位子上,离了小两米远的距离,不眨眼地望着青涩又带朝气的人。她脑子里全是初恋男友的样子,那个被她因为钱和权背叛掉的人。
初恋是薛华她最珍惜的记忆,即便有钱有权走到今天,她也还是这样认为。
丈夫死后的第二年,她联系过初恋男友。孤男寡女凑到一起,自然发生了些什么。
一夜温情后,她提出想同他重修旧好。但从床榻上坐起身的男人,却结结实实给了她一无形的巴掌。薛华裹着被子原温暖起来的身心,就此顿失温度。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他说自己已经在前几年结婚了。
昨晚接到她电话时,他很是激动。特别是再见她那依旧如十年前一样美丽的脸庞,他没能把持住来自初恋的诱惑。
他袒露自己妻子容貌普通又常见,但他并不愿为了她抛家弃子。
解释完一切的人,从床边捡起衣服同薛华做了真正的分手。
薛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解决完生理需求的男人果真是无情的。
二十多岁的薛华在追求虚荣,叁十多岁的她在渴求爱情,这是可笑的。
薛华坐在皮质的软椅上,望着林彧暗自冷笑了一声,自嘲她已过四十居然还会对当年那人念念不忘。
女人四十,她更要是一朵花。
薛华不再相信爱情,这个年纪的她情爱只取‘情’字。
反思过那人给的教训后,她开始享受年轻身体带给她的性爱之中。她沉溺于其中感受青春,从未再动过心。
薛华的确以为这颗心不会再动,直到今天这一眼,让她眼底映着的全是林彧。林彧从踏进屋内的那一步起,就给她带来了久违的悸动感。
林彧像极了那个男人的优质替代品,薛华想拥有他。
表演结束正视回前方时,薛华过于刺的目光让林彧感到略微的不舒服。他继而感到不踏实,总觉得会错过这次机会。
但好在返场宣布结果时,导演将男一的名字还是同他绑在了一起。
试镜结果宣布完,此时的林彧毕竟年纪轻,脸上流露出的是他控制不住的喜色。
薛华还是坐在那个上位的中心没动过身,沉默不语地盯着林彧看,看着他脸上泛起地真切的笑。
结果的宣布,让一部分人喜一部分人悲。一群人扎堆要离开时,薛华开口主动同林彧问了话“叫林彧是吗?我这儿好像没你资料,身高和年龄是多少?”
薛华的话让林彧脸色微微变得冷静,但还是以正常嗓音礼貌回了话“184,22。”
薛华朝他点点头,露了今天的第一个笑。
林彧在面试地留了很久,期间就回过一趟学校。
日子溜到开拍前夕,片方组了饭局,林彧被安排在了制片人的一侧坐。本不想喝酒的人,被导演伙同编剧硬劝着喝了不少。
空腹强喝了好几杯高度酒,林彧已经微醺到不行。酒色开始上脸,胃里也烧得发热。林彧撑着桌子揉捏额角时,他隐约感觉到膝盖内侧有只手正在往上移动着。
这手让他胃里翻腾的酒也好像瞬间停了,他几乎是快要从座位上弹起身。
手被躲开后,薛华也没恼只盯着林彧右耳发红的侧颜看。
见他眼下望着桌上的餐盘,薛华坐在椅子甩下了高跟鞋,脚直攀上他的腿蹭去了“我看你有些上脸了,我有司机,不如坐我的车一起回酒店?”
林彧费了些神绕开了桌下的纠缠,转头看着薛华尽力平和地回应“不必了,谢谢薛总。我自己一个人打车回去就行。”
他们的话讲到这里,桌上的众人喝酒划拳的声音也都消了。
薛华收腿踩回自己鞋内,扫了眼桌上的众人。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是同刚那般温柔一笑“林彧,你明白一个人出这扇门,再一个人回酒店,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话都挑明到这个份上,林彧怎么会不明白。
脑子即便喝麻了,他也一直都知道圈子里多得是情色交易,但没想到这种‘好事’会轮到让他碰上。
他憋了口气扭头没再看薛华,单对着桌那面的导演说了声“导演很抱歉,我得先走了”。
薛华望着林彧那推门头也不回的背影又笑了,但另一边,随着他推门离开后的关门声,厅里同时传来了杯子落地摔碎的声音。
第二天,正如林彧昨晚出那扇门起就预料到的那样。他收到了副导演的消息,他被换掉了。林彧坐在酒店的床尾,打开手机再看了眼朋友圈,发现男一已然变成了同他昨晚一起现身饭局的原定男二。
他摸着后颈嘲讽的笑了笑。在酒店收拾完行李,用手机定了最快的车票,回了首都。
回学校后,在向老师解释试镜失败时,他隐去了与薛华那段。
只简单告诉老师,男一换成男二演员便沉默不言了。
听完这些,明眼人都能看出林彧身上的丧气是怎么一回事。老师自然猜到了什么,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了下林彧。脑子里转了转最近的消息,离开前给了林彧C视招聘人的联系方式。
林彧拿着老师给的介绍信回了宿舍,开了电脑立马朝着招聘人邮箱投了简历。
有着学院老师的推荐,外加出色的形声表,他入选C视是不难的。
薛华对于林彧的人生应是产生了许多质变的大意义。
拒绝薛华后,林彧的确开启了影视事业上的低谷与转变。在刚毕业进C视做主持的日子里,期间大大小小的剧组他跑了不少,多数都是第一轮就失败碰壁。
林彧并未将这赖于薛华,他想干一辈子有编制的儿童主持。虽谈不上多好,但也没同行所假想的那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