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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夜葬之夜夜笙歌 - 第49章

奕欧。她瞪大眼睛,傻傻地看着奕欧,天啊,他怎麽坐轮椅了?印象中不是这个样子的啊!怎麽好像瘫痪了?她上下看了奕欧一阵子之後,原本就有些肿的眼睛?‘唰’的一下流出两行清泪,她蹲在奕欧的轮椅跟前,一只手搭在他的轮椅扶手,小嘴儿轻轻颤抖着,波光潋灩的大眼睛再次蓄满了泪水。?

“奕欧,你怎麽了?”

这是程应曦第一次为了奕欧而哭。第一次,为了除应阳以外的男人而哭。

奕欧默默地看着梨花带雨的应曦,百感交集。本来决定脱离沈沦的心犹如平静的湖水投入了一颗雨花石,微微地起了一丝涟漪。若在平时,他也许会非常感动、怜惜。可是,他不久前才决定抽身出来,不再对她有任何爱恋。他把脸转过去,故意不看她:“我没事。你赶紧回房。”

他转身就自己推着轮椅要走,应曦只得松手,却仍旧蹲在原地,看着奕欧的背影,越发哭出声来。嘤嘤的哭声在走廊回转,奕欧顿了顿,一咬牙,狠下心来继续前行。

一个护士和刘姨走过来,见应曦蹲在地上哭,立刻说:“哎呀,程小姐,你不能光脚站在冷地板上,你的身子虚弱,还在流血,受凉会落下病根的。”

奕欧听了这话,把头转了过来看着应曦。只见她摇着头就是不肯走,泪花四溅,纤细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如同风中飘摇的柳丝。她看着转过头来的奕欧,他也看着她。

刘姨是专业月嫂,她还真担心应曦赤脚站在地板上受凉落下病根,於是在一旁不停地唠叨:“程小姐你现在是小月啊,怎麽能打赤脚呢?以後会脚疼的!”幸亏应曦光顾着自己伤心,竟然一时没理解“小月”的意思。

奕欧听了,到底还是不忍心。他推着轮椅转了回来,冷峻的面容有了融化的迹象,他对应曦说:“别哭了,上来,我送你回房。”他示意,让应曦坐在他大腿上。

应曦立刻停止了哭声,还盈满水珠的美目惊讶地看着奕欧,这这这……这怎麽成?别说礼数不合,奕欧此时是病人,她腿脚完好,怎麽可以坐在病人腿上呢?压坏了他的腿怎麽办?两个人同坐一个轮椅,谁推得动啊?轮椅不塌了才怪。

正乱着,程应阳拄着拐杖出来了。他看见眼睛肿得像桃儿似的应曦,又看看奕欧,俊脸一寒,唤了声:“姐。”

“应阳!”程应曦走到他身边,双手环住他的腰,眼泪越发落得又快又急:“你们遇到什麽事?为何受了那麽严重的伤?为什麽要瞒着我!”

“没事,姐,你怎麽在这里哭呢!赶紧回房吧。”程应阳说,又看了奕欧一眼。

早有护士取了绒布拖鞋给应曦,她穿上後,仍是不愿离开,说:“我不要回那边,我要留下来照顾你们。”

程应阳和奕欧同时留意到应曦说的是“你们”二字。两人心里想法可是大有不同:奕欧心里已经泛起涟漪的湖面又投入了一颗雨花石。他看着应曦,只见她秀美的眉毛轻蹙着,明眸中泪光点点,长长的睫毛一开一合,樱唇坚定地、不容质疑地抿着,忽然想起昨夜的那个吻,这是他的初吻,也是此生最美好的回忆;

程应阳则老大不乐意——我姐当然是照顾我了,怎麽可以多一个人分享她的温柔体贴呢?可是,奕欧怎麽说也是为了他而受伤的呀!如果提出异议,又好像不太合适……姐,你好歹要顾着我的感受啊!

但最终,程应阳什麽也没说,更没有表露出来,他说:“这一边的所有病房我都包下来了,你今天就可以搬过来。我让人去收拾。姐你先回去,听医生和刘姨的安排吧。”

程应曦见他答应了,说:“那你待会儿要告诉我,你们这是发生什麽事情了。”

“好。”

待应曦走後,程应阳对奕欧说:“一会儿就说我们遇到车祸了。省得让她难受。”

奕欧点头。不过他心里却在想如何减少见她。

“还有,最近我姐情绪不稳,我们最好避免刺激她。”

奕欧说:“这是当然。”

应曦身体例行检查及治疗後,就自己收拾了几件衣物,随便找个袋子装着带到程应阳的病房,就算是“搬家”了。正好遇着医生给他清洗伤口及换药,应曦静静地站在一边,小鹿般的水瞳很快蓄满了水雾。程应阳不想给她看见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又不好开口让她走人,就让护士拉上帘子把她隔开,不让她看。应曦知道他的脾性,也没有坚持,只是忍不住转过脸去抹眼淌泪。待结束後,她走到程应阳身边,也不说话,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这次她没有削成兔子形状,而是削成小块儿,一块一块喂给他吃。

“姐,”程应阳嚼着苹果,有些口齿不清:“我们遇到车祸了,现在的马路杀手太多,有点防不胜防。嗯,就这样,其实没啥事的。很快就好了。”嚼东西的声音正好掩盖了他的心虚。

应曦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继续削苹果。这一眼可让程应阳心惊肉跳。

难怪他心惊,应曦可是很少用这个眼神看他的。

‘姐是不是怀疑我在撒谎?’程应阳还在忐忑,却见应曦削苹果的动作慢了下来。

“应阳,我知道你怕我担心。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曦继续动作,说:“我们是亲姐弟,对不?弟弟出了事情,姐姐怎麽能不知道真相呢?作为你的亲姐,我怎麽能……亲姐……”

“亲姐……”应曦忽然重复了这两个字,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让她十分不安的感觉,她好像曾经听到一句什麽话,说她和应阳没有什麽关系?……可是她努力回忆,却又回忆不起是什麽时候、什麽人、说的什麽话。她完全呆滞了。

程应阳一直观察应曦,发现她说着说着,握着苹果和刀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神望着窗外,失去了焦距。他一下子猜到她是不是想起之前刘姨曾经提到他们姐弟俩之间“没有血缘关系”,马上慌了:“姐,姐!你别胡思乱想,我跟你说实话。”他双手扶着应曦的肩膀,摇晃着,试图让她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姐,我说实话,你听着,不要乱想。”他急切地说着,声音又响又慌,连隔壁的奕欧都听见了。

应曦好像魂儿才回来似的,“啊”了一声,神态终於恢复正常,“什麽实话?”她问。

程应阳松了口气。然後搜肠刮肚地想合适的词儿,说什麽?怎麽说?应曦现在如此敏感脆弱,记性时有时无,他看着应曦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挑选词语,说:“我身上的伤,其实是与人搏斗时弄的。还有,姐你听了千万不要惊讶,你得知道事实,但真的、真的不要激动,成不?”

应曦被他的认真给唬住了,倒也配合,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刚才想到的东西一扫而光。

“程松死了。”程应阳言简意赅。

“当”的一声,水果刀和苹果一起落地。应曦惊讶地瞪大眼睛,两手握着程应阳的“猪蹄”手,问:“叔叔死了?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