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猎人】在杀你的365天 - 第51章

孤月浮云，夜色幽阑，与容颜相衬，与心境相反。
埋藏于内心最深处的意乱情迷，时时刻刻都在试图融化这颗跳动的红石，理智在维持着心海的表面平静，危险暗潮却无法控制地悄然上涌。
库洛洛如月般清冷的目光滞留在手中书的某一页，迟迟没有翻动。
听玛奇说，林恩完成治疗离开之时，难以掩饰的悲痛面容之上带有一丝鹰瞵鹗视之态，她的心灵遭受了从未有过的震撼打击。
库洛洛通过描述甚至能想象出她当时的神色，那愤恨又锋锐的眼神不是针对玛奇，而是刺向我的刀，剥开鲜亮的皮囊将污秽血肉全部展现给她，相信她现在肯定恨透了我，恨我将她拉入这无尽深渊。
当然请她冒着风险帮忙治好天鹅乡民这件事，本就是为了让她认清这个世界真正的黑暗、让她深刻理解自己、让她明白身处高塔之人根深蒂固的腐烂。
明明已经达到了目的，也十分清楚此时林恩心情绝对很差需要安静，估计完全不想理人。可即便了解她的脾性，这个女人还是占据着他大部分思绪。尤其是收到短信一直没有回复，打电话也没人接，虽说也不可能发生什么意外，但整整一天杳无音讯，无法知晓掌握她的情况，很难不去在意。
就在他心绪烦乱无人倾诉的时候，电话铃声将他从夜深人静的孤寂中唤醒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空洞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神色波动。
库洛洛合上书本推至一边，按下通话键，将手机放置耳边，听到了他期待已久的熟悉声音。
“库洛洛你疯了吧，打那么多电话给我干嘛？”林恩上来就是一通埋怨。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库洛洛听到对方的语调依然神气十足，担忧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随即一转攻势反问起她来。
“我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了，没听见，不行吗？”林恩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所以你没听见也看不见，是么？我还发了短信，你也没看到？”库洛洛对她敷衍的解释不满意。
“你还好意思说呢，一天到晚就喜欢搞点那种神神叨叨的高深语录，又是天堂又是地狱什么的我都懒得看，好好说人话很难吗？”林恩无奈轻叹，语气中带有一丝娇怨：“唉，真是的……算了算了，你打电话给我到底有什么事嘛？”
“玛奇说你脸色很差，我只想确认一下你的情绪有没有受到影响，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库洛洛平静如水地说明了他所认为的合理事由。
“就这？”林恩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一手扶额觉得好气又好笑：“你狂轰滥炸打了我二十几通电话，就为了确认我的情绪？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天大的要紧事。”
“我必须实时准确地掌握你的情况，这对我和旅团来说很重要。”
“唔……”林恩轻抿了下嘴唇，嘴角微扬：“不要拿旅团当借口哦，担心我就担心我喽。尤其现在半夜叁更的，很明显你就是想我想得睡不着嘛。”
库洛洛捏紧手机不做辩驳，安静夜晚中清晰地听到了电话那头有水流声，沉默片刻后，他转而问道：“林恩，你现在人在哪里？”
林恩早已对这个人避而不回转移话题的行为司空见惯了，她唇畔噙起一抹坏笑：“我在你的心里。”
“……”库洛洛略感无语，态度十分冷淡：“请你认真一点和我说话。”
林恩可不买他的别扭账，故作抽泣起来：“呜呜呜，你居然凶我~不想我就不想我，不爱就不爱咯，你干嘛凶我？原本以为你打那么多电话肯定是因为特别担心我，我才给你回电话。要不然我忙了一天受了那么多刺激，又累心情又差根本就不会搭理你，不知道心疼就算了，现在你还这样凶我，呜呜呜……”
突然的情绪变换和连珠炮的责怨，库洛洛着实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将声音放轻了点：“我哪里有凶你？况且我也没有不……”想要安抚对方的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有不什么？”林恩立刻停止假哭，追问道。
“没什么，你如果没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库洛洛意识到刚才差点被她套话，语气又变得冷漠了。
“啧。”林恩嫌弃地皱鼻咋舌后，急忙拦住他：“你先等等，别挂电话。”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库洛洛不喜欢被她戏弄的感觉，所以显得有点不耐烦。
林恩清清喉咙，语气变得正经起来：“在进入理事会之前，我有几件事需要你协助。首先，第一件事，我需要你帮我伪造一个过得去的赞助者身份；第二，我要用这个身份去保释一群很重要的人；第叁，我需要这群人成立劳工救助协会，集合更多的劳工力量。”
“说说你的理由。”库洛洛比较好奇这叁件事背后的原因。
“我是这么想的，我是由泷美耳将军举荐进入的理事会，说难听点就是走后门。你我都很清楚军法会与理事会目前存在利益冲突，当然在将军和军法会的威慑之下，理事会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再加上我家族又是议会的，两重身份加持，我可能进去就会被某些对议会和军法会有敌意的人处处提防甚至调查。所以我需要另一个可靠的新身份，让他们把我当成财阀的傀儡，仅仅是一个托了关系进来的工具人，松懈对我的防范，将目标转移到我的幕后金主身上。”林恩仔细解释了第一件事的原因。
库洛洛仔细听完，露出欣慰浅笑：“扮猪吃老虎是吗？嗯，不错。放心，我会为你寻找一个合适的身份。至于第二和第叁件事，我相信你肯定也是经过认真思量才做出的决定，毕竟你和我一样都是心思缜密的人。不管你要做什么，只要最终目标一致，我和旅团都会竭尽所能帮助你。”
林恩略带着玩笑口吻说道：“确实，我们的终极目标就是我当总统，你当总统夫人。”
“……”库洛洛再次无语，日常给她泼冷水：“林恩，你要知道我们终将背道而驰，你该学会放下，去寻找与你站在相同立场身份对等的伴侣，这对你的仕途也有好处。”
林恩冷哼一声，湿漉的指尖连续轻敲浴缸外壁，语气意外地很强势：“库洛洛，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算哪天我对你失去兴趣，你也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奴隶，这辈子休想逃离，请你别不识抬举。”
说这话时，她的左手指缝间流下污浊黑水滴落在瓷砖地面，并迅速汇聚成一滩黏稠冒泡的液体，积水分散如一条条黑蛇蜿蜒游动，缓缓流向矗立在对面不远处的十叁面等身矩镜里。
库洛洛不知道【鸳鸯含羞叶】的真正用途，所以也没把她这番话放在心上：“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旅团。”
林恩转头看去，镜框在发光，她感觉到了一种召唤，同时听到了浴室外的敲门声。
“砂符先生要进来，我先挂电话了，等你找到合适的身份再call我，就这样拜拜。”林恩一口气说完后立刻挂断了电话。
在得到林恩的准允后，砂符握转把手推门进来，十叁面魔镜同时发出的浅白光亮跃入眼中，他感到惊奇不已。此时侧身面向镜子的林恩正趴在浴缸边缘，一手蜷握轻抵下巴，平静又好奇地观察每个镜面发生的变化。
长方魔镜薄如纸张，规则地排成半弧形，每一面镜子显现出不同人影，有熟悉的有陌生的。
砂符来到浴缸边半蹲下，瞄了一眼地上流淌的黑水，又托起林恩那只冒着黑雾的左手稍作观察，他微蹙眉头询问：“林恩，你感觉如何？”
“我感觉泡得挺舒服的，就是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了这些镜子，我很困惑。”林恩目光注视镜子的同时也在同他说话。
“血滴石里所封存的佐腊菽念力，流进了你的身体，我已经尽可能用水镜浴缸做了净化，但没想到他的念竟然与【天云之手】重合了。你现在身体里可以说拥有【天云之手】和【大地之心】两股力量，而且这两种力量居然没有互斥，真是不可思议。”
砂符温柔放下她的左手，起身看向那十叁面魔镜，他停顿几秒解释道：“这些镜子是宿命轮回镜，里面映出的人像轮廓都将是你的宿命之人，不过你的宿命之人竟有13个之多，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十叁可不是个吉利的数字啊……”林恩嘀咕了一句，突然想到什么瞳孔为之一振：“啊，幻影旅团！”
“嗯？”砂符一愣，目光转向林恩：“你说幻影旅团？什么意思？”
“幻影旅团就是由十叁人组成的，会不会和他们有关联？”林恩提出她的想法。
“这样吗？”砂符垂眸颔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不过从镜中显示的人影来看却并无太多关联的信息，其实在我看来……最有可能的反而是那个曾经叱咤风云令人闻风丧胆的爱丽丝城杀手团，他们的头目佐腊菽更是被冠以冷血屠夫称号，尤其你和佐腊菽还存在父女血缘关系。当然鉴于你和库洛洛已经有了亲密接触，也不排除幻影旅团这个可能性。”
林恩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一摆手：“哎呀，砂符先生，你就别提这件事了。”
“唉……”砂符轻叹一声，无奈苦笑：“重蹈覆辙啊，拦也拦不住，生气也没办法。多年交换培育的善良灵魂和大地赐予的善良心脏，可能终究是压不住你生父遗传下来的邪恶本性，你还是走上了和艾瑞斯同样的道路，也许这就是你的命吧。”
我命由我不由天！林恩不敢对生闷气的砂符乱开玩笑，只能暗暗在心底接他的梗。
内心戏发作的林恩无意间瞟到他的左手，于是急忙开口：“砂符先生，快看你的手！”
砂符立刻抬起手，发现指尖流动着相同的缭缭黑雾。他立刻向前一步，在镜中查找与自己身形一致的浮游黑影，果然第二面魔镜就是自己。
他不禁低声自语：“宿命之人已经开始显化了。”
源起于暗夜的天云邪火，绽放出宿命镜光，沉沦混沌的冷血心池，即将融化成洪水猛兽。
此时，宿命轮回镜对应的所有已见或未见之人，均接受到了感召……
隔壁房间熟睡的琪薇嘴角带笑，甜蜜的梦境并未让她感知到指尖微热的温度。
从追杀中短暂逃离出来的强尼卜正在某处地下赌场肆意散发他的魔术才华，投掷骰子的时候他发觉了灵活指间出现的异常。
一段孽缘邂逅的传津古书馆早已关了门，一位毫无存在感却似曾相识的管理员在整理书籍时，很清晰地看见了萦绕左手的奇妙黑雾。
身处邻国踏上修行之旅的华石斗郎在山涧旁闭着眼睛盘坐冥想，他如今的心境已然平静如水，这种温热的感觉根本没有影响到他。
友克鑫市巡回演唱会进入白热化，恢复如初的鸥歌敲打出迷幻鼓音正疯狂汲取着每个兴奋观众的能量，包括全身心投入摇滚乐曲的实习小警察罗亚，都难以察觉这相对微弱的身体变化。
当然还有绝对能够一眼发现的敏锐双胞胎，以及强化系念能力者霹雳特能够发觉不同于自身属性的能量。千里之外，另有一位似人非人的邪恶守护者和崇尚圣洁的种族首领同样感知到了这份远方的力量。
最后，用爱和思念相互传递感知的那个人，入睡不久便从有她的梦中惊醒过来。库洛洛双手支撑着洗脸台，水满溢出池子，潮湿了地面。情感、罪恶和欲望就像此时的水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更是额头十字刺青散发出的浓郁气焰。他的思念将会继续折磨着他，也会像封存的酒酿越久越醇，直到这份香气足够令他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