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就像是一块吸不饱水的海绵,他用惊人的速度汲取知识,还用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她,仿佛在对她说“这很难吗?为什么你这么惊讶。”
“江夜,你坐在这等我。”
林江慕上楼翻那箱她淘来的二手书,系统得意洋洋对她说:“宿主,我早就告诉过你吧,江夜是个天才,他过目不忘!”
林江慕拿出一本红皮书。
她决定加强教育计划,培养一颗爱国心要从娃娃抓起,从小向江夜灌输“真善美”,她就不信他长大以后还能做出那些反社的事!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党的初心和使命,就是为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这个初心和使命是激励共产党人不断前进的根本动力……”
又讲了一小时,下午一点了,江夜的肚子咕噜一叫,林江慕合上书:“好的,今天就到这里。”她摸了摸江夜的脑袋,“小猪崽饿了吧,今天想吃什么?”
今天终于听到了江夜的回答:“肉羹,还有鸡蛋饼。”每个词的读音很标准,她现在相信系统之前说的,江夜不是不会,只是不想开口。
除夕夜。
从下午叁点开始,外面的烟花声就没间断过。这时还没有烟花禁令,她也凑热闹买了两桶烟花。
她小时候住在福利院,过年的时候院长会组织小朋友们去广场上看烟花,那是她最期待的时刻,从那时她便想着以后赚钱了要买十几桶烟花放一整夜。后来她成年离开福利院,住着叁百块一个月的廉价房,每到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她只有孤零零一个人,去江边看烟花。再后来,城里见不到烟花了,她就只能呆在房间里煮点小火锅看春晚,凑合着把这一夜过了。
夜幕降临,五彩绚烂的烟花在空中此起彼伏地炸开。她在门口欣赏了会,回过头,江夜从楼上走下来,手里抱着小月亮。还记得洗衣机刚装好的那天,她将这个抱枕丢进洗衣机跟着一团脏衣服一起洗。江夜跌跌撞撞着急跑过来,小手往前伸了伸,她已经将洗衣机关上。
她走开了,江夜还站在洗衣机前,攥着拳头,听着这个大机器发出可怖的声音。那时林江慕还没看明白,还以为小孩子只是好奇,没见过洗衣机运作。等到她过来晾衣服,江夜看着她把衣服一件件拎出来,直到出现他的小月亮,他才像松了口气似的。
她牵起江夜的手,拿起一个烟花往门外走。点上引燃线,她拉着江夜往里跑,捂住他的耳朵,抬头望去。
江夜仰头望着天空,最后望向她被烟花映亮的脸,久久的,她也低下头。
第一次觉得来到这里不是一件那么坏的事。
有个人一起陪她看烟花了呢。
一道机械音响起:“宿主,小江夜,新年快乐!”
“以后请一直一直幸福下去哦!”
当赵安铭还在磕磕绊绊背着“锄禾日当午”的时候,江夜已经告别了儿童读物,学起了更为晦涩难懂的古文,诸如诸葛先生的《出师表》王勃大大的《滕王阁序》此类……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即使有着远超常人的智商,也没有足够的阅历读懂。
“小慕,‘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是什么意思?”
江夜学会说话后,也像很多同龄的小孩一样,对身边的所有事物产生好奇。比如他那本最宝贝的卡片认字书,他时常翻出一张问她,“小慕,‘快乐’是什么,‘愤怒’又是什么?”
她便随口答道:“快乐就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做喜欢做的事。”
江夜又问:“那‘喜欢’又是什么?”
林江慕经常被他问住,到最后丢给他一本词典,自己去查!
林江慕原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某天,赵安铭跟着赵苗凤来她家玩。两个孩子在客厅一起看书,林江慕和赵苗凤在厨房听见“哇”的一声响亮哭声,出去一看,赵安铭捂着自己的手,桌上有一把带血的美工刀,也不知道划伤了哪里,血珠连续不断地流下来。
赵苗凤连忙奔过去,焦急地查看儿子的伤势。
林江慕的心咯噔一下,她下意识往江夜看去,只见他看着那把带血的美工刀,身边的伙伴哇哇大哭,而他没有任何表情。
有研究显示,大部分反社会人格拥有无法矫正的性格缺陷,在童年时期就能看出端倪,他们大多拥有异于常人的相貌智力,却极端自我、道德低能,喜欢作弄别人,但并非存心作恶,只是想要观赏别人的痛苦。当然,他们的报复心也极强。不久前,赵安铭曾不小心砸破过江夜的额头。林江慕实在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呜呜,妈妈,小慕阿姨,好痛痛,我再也不想玩小刀了!”赵安铭眼泪汪汪地看着林江慕给他缠纱布,还不忘对江夜说,“阿夜弟弟,你也别玩小刀了。”
林江慕给赵安铭处理完伤口,整理药盒时,受伤的小孩可怜巴巴对她说:“小慕阿姨,我想要个香香,可以吗?”
她眯起笑眼,嘴唇在赵安铭的脸颊上轻轻印下,然后捏一捏他的脸蛋,还没说什么,小屁孩的脸蛋就通红了。
“臭小子,就知道吃你慕姨的豆腐。”赵苗凤拧了一把他的小胳膊,“跟我回去,一天到晚尽给我闯祸!”
等两人走过,林江慕的脸色沉了下来,她一言不发地将药盒拿到楼上,踮脚,放到衣柜的最上层。
“小慕,你怎么了?”江夜站在她身后,仰着头。赵苗凤和赵安铭两人在时,小慕的眉毛和嘴角均往上扬,应该是愉悦、是开心。而面对他一个人,她的唇角紧紧压着,连眼神都开始躲避。
“你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
“你为什么把小刀拿出来给赵安铭?”
“是他自己想玩。”
“那他怎么知道你有小刀,我昨天才给你买的。”
林江慕俯视着他,神情严肃:“江夜,你告诉我,是不是你说有小刀,大虎才想玩的?”
大约十秒,江夜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大虎粗心大意的,容易伤着自己,他妈从来不给他玩这类危险的工具。
“因为大虎上次不小心把你砸伤了?”他抿着唇没说话,林江慕继续说,“上次大虎是不小心,他也跟你道歉了,而且他每次过来,都会给你带玩具和好吃的,而你呢,每次都要我说,你才会跟他分享。”
他的占有欲和报复心一样重。
“大虎是你的好朋友,你不能这么小气,下次等他再来,你不仅要跟他道歉,还要送他一个礼物。”
“我不要。”他很干脆地回。
“江夜。”
“是他自己把手划伤的。”江夜说,“不是我。”
企图跟一个天生没有同理心的小孩说理是十分愚蠢的事,林江慕放弃与江夜沟通,绕过他往楼下走。
“小慕。”他小声叫她。
他拉高声音,冲着她无情的背影又叫了一遍,“小慕。”然后小跑跟着到楼梯口。
“你总是亲他。”
在她快要消失在楼梯口时,他控诉般地说出这一句话。
林江慕转过头。
江夜抿着唇,小手扶着墙,嘴角有一个细微向下压的弧度。
系统的声音噼里啪啦像鞭炮:“宿主!小江夜吃醋啦,谁叫你亲别的宝宝的,我们阿夜都还没有亲亲呢!快把可爱的小江夜抱住呀,狠狠来一个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