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放了两盆蔷薇,如今花已开,只是当年簪花的少女,已经变作了另一幅模样。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沉静、成熟,不似曾经强行伪装出的安然若素,此时的她,已经真的静了下来。
看着镜子里的人,她忽然笑了,优雅的、婉然一笑,"该出去走走了。"
那天的下午,放下手头的事物,她随意修整了一番,便跨出了大门。
那天阳光很好,不刺眼也不黯默,微风里,五月天的明媚,扑面而来。
整整五年了呢。
已经,放下了。
装作睁着眼睛,世界却依旧停步不前,而忘记睁眼闭眼的时刻,反而重新踏入生命。
原来这座城市,也如此可爱美丽。
已经可以平静的翻检自己的记忆了,就像坐在沙滩上,看着手心的贝壳。
这些,都是她的人生。
仿佛福至心灵,又仿佛水到渠成,一张原本该沉睡在记忆深处的名片跳出脑海。
若按神语所说,这似乎是——未了结的因果。
话说,曾经意外遇到的某位画家,他所提到的画室似乎就在这座城……
低头一笑,既然想起来了,似乎就无法装作不知道了,如此一想,倒还真有几分兴味。
不知此去,是遇到故人,聊作感慨,还是早已人去楼空,缘悭一面。
江浩然……心底浮出那人名姓,只是模样已经忘了,呵呵,当初因为这个名姓,似乎还被锁在车子里狠狠欺负过……如今想起,即没有尴尬酸楚,也没有欣喜怅然,似乎一切起伏不定的观感都被时光冲刷过,褪去了最初鲜明的色泽。
爱过吗?爱过。
怨过吗?怨过。
笑过哭过痛过累过,满目欣喜,黯然神伤,而如今,都可以平静的回望了。
有的人,看似温文尔雅、君子如玉,但实际上只是表面伪装,并不见真见性。
而有的人,却是当真松竹风骨,典雅随心,无论初见还是长久相交,都能知行如一、风骨自存。
而江浩然,就是这样的人。
没有询问过往,也不质疑踪迹,这位意外的"故人",相见的第一反应,就是温雅的笑着道了一句:"你来了。"仿佛等待许久的朋友。
花开见我,温润灵犀。
在那一瞬间,她有了一种真真切切的,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的感觉,她还是她,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有过的牵绊,走过的痕迹,它们都真实的存在。
"是呀,有点儿晚了,我的画还在吗?"
"请。"对方笑着起身,将她引入那画廊深处。
——————十年一梦,此时方觉————————
时间转眼过去,在她自己的领域,她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一切努力都是有回报的,后进的年轻人,用略带仰慕的口吻叫她前辈,她忽然有了种"成为长辈"的感觉,当然,才刚刚30出头的她,对于穆拉星球的人而言,还只是个年轻人呢。
她有了许多新朋友,也有了许多新奇的爱好,看来对于所有人都一样,只要你愿意向前走,总归是能走到新去处的。
靠窗的座位,别有情调的装潢,高脚酒杯里晃动着酒红的液体。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的对面,坐着那位温文尔雅的男子,男子执着酒杯的右手食指上,还有着长期握笔留下的浮茧。
花瓶里的鲜花娇艳明媚,背景乐缠绵浪漫。
她不算意外的看到男子掌心的丝绒小盒。
"我以为……艺术家是不愿意这么早束缚自己的灵感呐~"她托着下颌,笑的优雅而狡黠。
男人温柔的笑了:"我们已经交往两年了,不算早了,你对面前的人……满意吗?"推开那盒子,漂亮的戒指在盒内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女人笑盈盈的眼眸故作犹疑的扫视着对方温润的眉眼,男子带着一丝紧张宠溺而温和的笑着回望。
直到她优雅的把手伸出放在对方面前。
她是设计界的新星,他是艺术节的宠儿。
江家家风儒雅,人丁却不兴旺,寥寥几位族人,却都各有风雅追求,即使到了他这一代,可能已经不能再延续贵族的称号,但江家人却不曾将之放在心上,倒很有几分古时书香世家的风骨。
成婚之后,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爱好追求,虽然是爱人,但一年却有不少时间分在两地。
然而他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也许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样的形容不该用在夫妻之间,但他们之间平淡的默契却似乎真的是这种风范,或者,比相敬如宾要温情脉脉,却比如胶似漆要清淡平和。
但这样,不也很好么。
岁月静好,一世长安。
—————————"完美"爱人————————
五年、六年、七年……人会用多久忘记曾经的刻骨铭心。
柏逸尘不知道,也没人能告诉他,毕竟,似乎自己的父母正给了他最错误的示范。
依然还是记得的,如果此时此刻还能再重逢,再度抓到手中,他不一定会再放手了。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假想。
十年很快过去,即使他这样身份的人晚婚十分正常,也似乎到了该被提醒的年级。
一开始是抗拒至极,再后来是并无此愿,到了如今,竟也变成了心无波澜——既不抗拒,也不期待,倒像是随缘了去。
母亲终于把他领上了相亲宴会,那些各有各美好的女子花朵一样在他身边排开,他礼貌的微笑着,目光却沉静无澜,然后他看到了一双好奇而纯澈至极的眼眸。
乍一看很相像的一双眼睛,但却绝对不同……
算起来,比起情侣或者是爱人,他更愿意把这关系定义成"父女",为什么会选这样一个孩子一样天真甚至单蠢的小女孩儿呢,他说不准,女孩儿似乎根本对情爱毫无判别,只觉得如此体贴爱护着她的行为,就是真正的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