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萧尘允进了国防大,履历表上战功赫赫,自律沉稳,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薛尘安却因为落网的姑父,变成了逃犯。军部委员萧瞿,他的妹妹萧明蕊嫁给了港城的富豪薛子吟,在薛子吟当选港城的管理者后,却被爆收受贿赂,违法乱纪,一身家底薅了个底朝天,即便是萧明蕊在哥哥面前哭着求情都没用,薛尘安以私藏证据的罪名被批捕,一路逃到了东北。
长大后的薛尘安只见过他哥哥两回,第一次是他十八岁的成年礼,第二次,就是作为逃犯被追捕的时候。人和人的落差可以比人和狗还大,他现在只能过着见不得光的生活,当时死在雪地里也挺好的。
要不是这个女人……
薛尘安的手臂被死死压在她脑袋下,枕了一夜早就麻木了。他就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蛮不讲理的女人,被她全方位的武力压制,根本逃不出她的手心,明明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唯一神奇的是他的伤口,经过她的亲吻,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连疤痕都未留下。
她睡觉非常霸道,一只手紧紧缠着他的腰,腿也压在他身上,就像八爪鱼一样,头枕着他的手臂,脸埋在他的胸口,只能感觉一阵阵呼吸的热气,她的头发实在是难得的好看,满头青丝,在他指尖散落,没有任何枯黄打结,泛着淡淡的光泽,柔顺的不可思议。
怀里的女人抬起脸,桃花眼紧紧盯着他,“听说你是甜点师?”
“你怎么知道……”薛尘安这下才发现了她与普通人完全不同的地方。按理说,人起床时睡眼惺忪,发如鸟窝,脸庞浮肿等等都是常态,而她,和昨晚没有分毫的差别,甚至连眼神都异常清明。她到底是谁?昨天喝了他的血,难不成是吸血鬼?可是这不盛产吸血鬼吧……最多也是僵尸女鬼之类的,他的伤口又被她治愈了,看起来也不像是满脑子吃人的妖怪……薛尘安快被自己的脑洞折磨疯了。
唐织愿看着他一脸纠结,他太好猜了,什么都写在脸上,“想必你的脑海里已经天马行空地打完仗了。”
薛尘安又感到被看破的难堪。
“请您高抬贵手,放我离去吧。”虽然现在的他自身难保,但是不能牵连无辜的人,还是要尽快脱身。
“离去?”唐织愿暗讽,“难道你不知道,你被你爷爷卖给我了吗?”
一下子给薛尘安震懵了。
卖?
他的爷爷萧闵,现在是这个的国家的老将军,年轻时上过战场,如今九十叁岁高龄,颐养天年。
不等他回味过来,唐织愿又问,“你可会做京果?”这下又给薛尘安问不会了,京果是有些地区的老百姓逢年过节备下的点心,用糯米粉炸制,拇指粗厚,上面有一层腻腻的糖粉,多半是老一辈的人爱吃。他做过餐厅里精致可口的甜点,却还从来没有做过如此接地气的食物。
“做给我吃。过段日子我会去帝都,到时候你问问你爷爷就知道了,有我在,你可以全身而退。”薛尘安听到她满不在乎的语气,千言万语都噎进肚里了,更憋气的是后面一句,“对了,每个月放个两叁次血给我,只是通知你一声,你服从就行。”
第七科隶属于国家特别情报部,是专门调查神鬼志怪,阴阳风水的部门,里面多的是怪人。此时部长的办公桌上,多了份报告。
“部队于寂月山西北部深处发现化形的女妖精,容貌姣姣,会使用黑色藤蔓攻击人类,望第七科派遣人手前来调查……”结尾的落笔签名是萧尘安。
柳瞎子早已呼呼啦啦翻完了报告,他刚吃完饭,正在剔牙,一张嘴,上下两排金牙,整整齐齐,金光闪闪。
“哎呦,萧少校遇上你那心肝肉了……他一个铁直男,偏偏还用了容貌姣姣这个形容词,害人不浅,害人不浅啊……”终于把牙缝里的肉丝剔了出去,柳瞎子特意拿镜子出来照了照,舒服的长叹一口气。
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在批复文件,戴着简单的银框眼镜,薄唇抿出微微的弧度,自有一股不凡的气魄。男人也像酒,轻轻咂摸品不出味,一口闷又嫌眼晕,最好是那不浓不淡的,喝一口烧上心头,燎的恰到好处。到了这个年纪,既不会像小年轻横冲直撞,也不会因为过老而力不从心,张弛有度,游刃有余。穆长玄便是这样的男人,山水画一样的男人,“春水为神玉为骨”,上天定是耗费了颇多心血才创造出他,下笔时考究,运笔时谨慎,才点出他的一段神秀的风骨。
他很温和,和人说话自带叁分笑意,只要站在那,便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安心。
“我让人收拾好了房子,她一回就能住,按她的脾气,不会不来的。”穆长玄将报告扔在一边。
“你对她好,也不看看她领不领情,她爽了,留你在这坐牢喽……”柳瞎子瞧不上他这恋爱脑的样,酸的吹胡子,不想听他继续秀恩爱,随即转了个话题,“听没听说,最近评书大家杨关雪来帝都演出了,啧啧啧,他的《梵妃传》,一票难求啊……”
穆长玄一下子冷了脸,不咸不淡地说,“我看过,结局不好,不知是谁编排的,可惜了杨关雪的功夫……”
柳瞎子觉得他煞风景,“人家这评书从晋都一路火到帝都,好评如潮,我改天一定要去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