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梦,梦见自己在图书馆的长走廊上徘徊。
走廊外大雨倾盆。松树和杉树在雨水的敲打下散发出一股凄清的苦味,墨绿色的顶梢尖剌剌地指向阴郁的天空。她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只有双脚在不受控制地往前走着,走到门厅前,看到顾惟伫立在那里,眼睛眺望着雨幕。
他突然回过头来看她,幽静的眼眸中倒映出她的身影。她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被暴雨浇得湿透。不,不是雨,她的身上有一股腥膻的尿骚味,连头发梢都滴着尿珠,在那双黑眼睛冷漠的目光下,一滴一滴砸落在走廊的地砖上……
她猝然惊醒过来。
醒来时,眼前的白雾仍未散去,并且带有一种与凄凉梦境大不相符的热量。随着视觉恢复,白雾的背后逐渐显露出米色瓷砖上的花草纹饰。她终于意识到这是浴室的装潢,并且发现自己正泡在一汪热水之中——
她猛地扑腾一下,不想竟从顾惟的怀里挣脱出来。她也是直到挣脱的那一刻才发觉自己躺在他的怀中。她急遽扭过身子,整个人在热水中蜷缩成一个小团,满脸惊恐地盯望着他。
那是充满警惕的眼神,就像没有经过驯化,对人类并不信任,也不亲近的野生动物。
刚才那一次,她到最后已经是全无反应,所以顾惟其实既没有操爽,也没有射爽。尽管如此,因为怕她淹水,他还是在浴缸里抱着她直到她清醒。他过去向来是操完就走,从来没有跟哪个女人一起洗过澡,更别说还抱着洗。
结果人一醒,对他就是这副态度。
顾惟平静无波地回看她,被水汽濡湿的黑发大片大片地跌落在额前和脸畔,肤色与发色的对比鲜明得好像画像一般。
他并不将情绪完全写在脸上,只有眼睛清楚明白地告诉她,他现在不太满意。那双嵌在一圈睫毛中间的黑眼睛,对她来说几乎就是永恒的忧郁。
她一言不发,就这么与他僵持着。说是僵持,其实这种状态持续了不过几秒钟。顾惟开口让她过去,语气还算温和,可她不仅不听,甚至还有退缩的倾向。于是他靠近一步,伸出手,她立马难以自抑地发起抖来。
她想逃,睁大了惊惶的眼神四处搜寻。浴室很大,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更不清楚应该怎么出去。何况这会还浑身湿透,一丝不挂,逃又能逃到哪去?然而此时此刻,她无暇再去想这些问题,她只是本能地抗拒顾惟给她带来的恐惧和创伤——
好痛苦……好痛苦……他只会让她痛苦,只要留在他的身边就永远不会有安宁的那一刻。
就在她扒住浴缸的边缘想往上爬的时候,顾惟同时也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给他操得两腿发软,浴缸又这么光滑,这一吓,脚没站稳,手也没抓稳,整个人哗啦一下摔进水中,连顾惟都吃了一惊。
他怕她摔到头,想都不想就把手垫在她的后脑。可是她拼命挣扎,根本不管他的意图如何,呛水也不顾,抓着他的手又挠又咬,简直跟发了疯似的,连手臂都被她抓出几道血印子。
顾惟蹙眉,果断捏紧她的手腕先把人从水里捞出来,捞出来以后还想踢他打他,就直接压到浴缸边的置物台上,膝盖顶住两条胡乱蹬踹的腿,再怎么扭动也无可奈何。
她很快耗尽体力,发现自己被死死压着,霎时间以为他又要弄她。那双眼睛……那双冷淡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看她像看一件物品。她放弃了,真的放弃了……再也不痴心妄想,再也不接近他了……
陈蓉蓉哭得声泪俱下,完全是情绪崩溃式的哭法。哭还不算,还要含糊不清地嘟囔。顾惟听了好几次,好像听到她说什么放弃,放弃了,反反复复就是这句话。问她什么意思,也不回答。他以为她说的放弃是不再胡闹挣扎,刚想把手松开一点,结果她立马又扑腾起来。他干脆摁住四肢任她扭动,很快,又没力气了,两眼通红,眼泪扑簌簌地掉,嘴里一个劲地控诉他:
“你只会糟蹋我……你只会作践我……我讨厌你,讨厌你……再也不找你了……”
要不是看她哭得这么伤心,顾惟都差点笑出来。
他知道她是想骂他,可是骂人骂得跟小孩绝交似的,反而就更好笑。他捏着她的两只手腕压到胸口,从背后把她抱在怀里,大腿弓曲起来,精韧有力的手臂箍住腿窝。
这是一种控制动作,但是被他做得带有一些安抚的性质。她本来还想低头咬他的手,可是怎么也够不到,这回是真的放弃了,抽抽噎噎地,不停地说他是“坏人”,说他“糟蹋她”。
顾惟觉得好玩,也无所谓胳膊上的伤口泡在热水里,柔和了声音问她,问他怎么糟蹋她了。
她低着头,不肯吱声。
于是他又去亲吻她的额角、耳背,脸倒是没亲,他不希望亲到一半她突然发起疯来要咬他。不过这会她倒是老实了许多,大概是闹累了,而且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在怀里,已经没有挣扎的余地。他一面吻她,一面诱导似的让她开口,告诉他他是怎么糟蹋她的。
“你……你尿到里面……”
“那是一种玩法,蓉蓉。”他低声哄她,“你不知道射尿的玩法?”
她一言不发,头垂得低低的。
其实他看得出来,打从说要给她射尿她强烈抵抗的时候就看得出来,她没玩过,而且吓得不轻。只是他觉得射尿不像鞭笞穿刺之类,没有什么痛苦,所以没想到会给她留下这么强的后遗症。
“那只是玩游戏,不是糟蹋你。”
“……”
“……可是你说我脏……”
脏?
他什么时候说过她脏?
“你说我是厕所……很脏……很恶心……”
她甚至无法把这句话说完,颤栗的抽泣噎住了她的喉咙。
“嗯,那就不说了。蓉蓉不是厕所,一点都不脏。”
他以为她是受不了厕所这个说法,所以顺着她的话哄她。今天真是奇遇。别说顾惟从没见过这样的陈蓉蓉,他甚至都没法想象这样的自己——为了安抚她,居然会用如此轻柔的声音对她说话,都用不着事后想起,哪怕在当时都觉得无比意外。
她泪水盈盈地回头看他一眼,一对上他的视线,马上又扁着嘴想哭。那副模样实在说不上好看,她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马上又扭回脸。过了两分钟,好像终于把哭声给憋回去了,声音低得都快听不清:
“我以为……我以为你在生气……”
“生气?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说什么都不要……”
“……”
“我以为……你生气……所以、说我是厕所……还、还要尿到里面……我以为你嫌我脏,讨厌我,觉得我下贱……”
她从哭腔中磕磕巴巴地说完这句话。可是,他终于明白她的意思。
她哭,觉得痛苦,不是因为身体被他亵玩,子宫被他射尿,也不是因为强制高潮的刺激难以承受。
她是怕他觉得她脏。
那一瞬间,顾惟的心中涌上许多情绪。
刚才他还觉得她哭,觉得她骂人很好玩,但现在,这种玩乐的心态已经变得十分复杂——
他不想看到她这样,心里不太舒服,但,又不是厌恶,反而很柔软,说不清楚。她在乎他,说了好几句讨厌他,但其实,都是怕被他讨厌。
“我没有生气,蓉蓉。”
她依然微微颤抖着。他从侧面看到她娇嫩而泛红的眼尾,新的泪水覆上旧的泪痕淌落下来。
“任何人遭到拒绝都会不高兴,但是我没生你的气。”
“那……那你不觉得我脏吗……?”
“如果我觉得脏就不可能碰你,你说呢?”
不仅是眼圈,她哭得连面颊都发红。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吻上这些泛出胭霞的,柔软的肌肤,尝到一点淡淡的咸味。当她微微扭过脸跟他接吻的时候,小嘴一张开,里头也全是眼泪的味道。
顾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个能挑起他性欲的女人,赤身裸体地坐在怀里跟他接吻,他竟然破天荒地没有生出欺负她、蹂躏她的念头。应该说比起女人,此时的陈蓉蓉更像一只柔软顺从的小生灵。即便知道他下一次还是会欺负她、还是会蹂躏她,她也依然没有逃走。
只要他没有厌恶她,她就会一直这么柔软,一直这么顺从地依偎着他。
亲过一阵,他说给她洗澡,把她松开放到置物台上,她也一直乖乖地坐着一动不动,就只有目光始终追寻着他——他起身去拿沐浴乳的时候望着,在手心里匀开沐浴乳的时候也望着。顾惟听到自己说给她洗澡的时候觉得自己简直疯了。然而,她是如此地乖巧、驯顺,尤其刚刚哭完的眼睛还沾着泪水,尽管饱含委屈,却又充满信任地凝望着他,一句话不说,就这么追着他望来望去的。刚把泡沫涂到身上的时候还有一点紧张,却仍旧任由他动作。他能感受到她肌肤底下纤细的肌肉,手指一落上去就会绷紧,但,不管怎么摸都不反抗。
他真的疯了,为了让她放松下来,竟然前所未有地向她解释起什么是SM——包括基础的玩法,疼痛刺激,言语羞辱,其本质都是为了代入角色激发出快感。他也是第一次对性奴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过去是因为没这个必要,况且,这类事情剖开了说也会冲淡很多情趣。所以,这也算是对她的妥协。他甚至妥协到答应如果她接受不了,那他就不会再对她用道具。
“或者只有你同意才玩。”
【作者有话要说】追更:яΘūщèńńρ.мè(rouwennp.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