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之时,左朝枝已经是归心似箭,他惦记着还被他扣在床帷之间的小锦鲤,此时突然有人凑了过来,左朝枝不用去看也知道,会在这时叫住他的没有别人,只能是恭王了。
左朝枝生了一张冷脸,一般人对他是敬而远之,也只有修祈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老是缠着他不放。或许烈男也怕缠郎,给修祈缠了这些年,左朝枝竟也习惯了他的存在,难得的是他平时能不开口就不开口、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应酬,却愿意陪着修祈小酌两杯,也只有修祈有幸能随意踏足大将军府。
“手起开。”左朝枝的声音冷飕飕的,若是一般人早就心生退意了,也就修祈一点也不害怕,还能嬉皮笑脸的继续纠缠下去。
“就不放,左朝枝,可不带你这样重色轻友的啊!本王回长安以后你天天捣鼓着给你恋人一家子铺路,可有关心我这个至交好友?要知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啊!”
“这话我下回带给嫂夫人。”左朝枝皮笑肉不笑的横了修祈一眼,修祈可是着了名的妻管严,虽然他本人管这叫做“尊敬、爱护妻子”,但众人总喜欢在他背后议论这叫做“妻奴”,他本人不大在乎便是了。
所有有妻室的皇子里头,也只有他一个是侧妃、妾室、通房都没有,只守着一个王妃关起门来过日子。
“别、别别、求求你别!”恭王十四岁就赴北境,恭王妃是他母妃婉妃还在世时订下的娃娃亲,那时婉妃还是圣人最爱的女人。
婉妃的祖父是商户,父兄靠着科举入士,婉妃在一勾嫔妃里头,算是身份低微的,那时婉妃受宠,长兄想要攀附,婉妃心软,便和自己兄嫂说好了要让腹中的孩子指腹为婚,圣人疼爱婉妃,婉妃这点要求很快就过了明路,圣人还有模有样的给未知男女的孩子们写下了婚约书。
很恰好的是,婉妃和自己的嫂子也正好生下了一男一女,那时婉妃的兄嫂高兴极了,毕竟以他们的出身,女儿一出生就被许为皇子妃是天赐的良缘,未料之后便发生了婉妃与侍卫私通的憾事。
婉妃的母族迅速切割,大哥大嫂也不管她的死活,只管不被圣人的怒火波及,婉妃会刚烈的自戕,除了对圣人心寒,有一部份也是因为对母家心冷。
修祈的大舅自然不愿意把自己的嫡亲女儿嫁给不被圣人喜爱的修祈,为了应付这桩婚事,他从旁支过继了一个女儿,当嫡女养着,以便在这婚事上鱼目混珠。
娃娃亲还在,只是新娘换了人,圣人对婉妃的一切都很忌讳,对这个儿子也带着莫名的恨意,就没去管这桩亲事了,修祈被迫娶了个破落户,没有人看好他,谁知道他还能活过北境的战火,带着那个小王妃回到京城封王。
左朝枝还记得虞娇那个小姑娘在十六岁的时候孤身来到北境,到大的时候身上没半个银子儿,行囊里只剩自己绣的嫁衣和婚书。
那婚书是圣人写的,修祈不得不和虞娇拜过天地,他一开始心中愤懑,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甚至百般刁难,可她都耐心的陪伴着,几年过去,修祈的心给那个小姑娘捂暖了,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嘴还欠不欠?”
左朝枝又睨了修祈一眼,修祈这才怕了,他摆了摆手,“不敢了,不敢了!可千万别让娇娇知道这件事儿,算本王求你了!”家中那一位,看着小巧可爱,那踹人屁股的力道一点都不含糊。
“出息!”左朝枝哧笑了一声,脑海里几乎要出现虞娇用无影脚踹修祈的画面了,其实那点力气腿脚哪里能踢到修祈?修祈那是让着她呢!
“你还说我呢!你还不是给许家那个妖精迷得团团转?”修祈对棠眠的印象极差,讲起棠眠就没好气。
“别这么说她。”如若是其他人这么说,左朝枝估摸着得打掉对方几颗牙,可这话从修齐嘴里说出来,他却知道不是谩骂,而是真正的关怀。
左朝枝以往真的不喜欢听修祈说这些,不过如今能再听到他叨絮这些,他倒是挺高兴的,只是这些高兴不会显现在脸上。
“好,不说、不说,你的宝贝疙瘩,谁能说得?你高兴就好,你高兴,当兄弟的就替你高兴。给你未婚妻的礼物,本王寻来了,就在本王府上,跟本王回去喝两杯,不许你推辞。”
“既然找到了,我就拐弯过去跟你提那小畜生,不过喝两杯得改日,我答应她午时前归返。”
“你这!”修祈可要气笑了。
“对你,不必客气。”左朝枝言简意赅,都是自己人了,客气什么?
“行!就去提一那只小畜生,下回你就把弟妹一起带来吧。”
“嗯。”左朝枝嘴角浅浅的勾起,这一回倒是真的心情愉悦了,“等爪子磨平了,就带她到你府上,跟嫂子亲近一番。”他真的觉得棠眠需要换个交友圈了。
左朝枝坐上了恭王的马车,恭王府离皇宫远些,所以绕了些远路,多耽搁了一些时间,在离开恭王府的时候,左朝枝提了一个笼子,修祈脸色不大好的在门口送他,修祈冷哼了一声,“来本王府上,就管拿的,重色轻友。”
“好了,够了!”虞娇赏了他一个拐子,对左朝枝投以一个明媚的笑容,“咱们府上的东西你尽管取,你要的小金鱼也给你打包好了,就放在车上啊!”在北境的那些年,他们两个大男人生活的太粗糙,大小事情都是虞娇在打理的,左朝枝对虞娇十分敬重。
“还是嫂子明事理,小弟代内子谢过大嫂。”左朝枝在经过王府堂屋的时候被缸里的小金鱼吸引住了,那种色彩鲜艳的小鱼T型正好适合养在室内,他便想着带几只回去给棠眠玩赏。
棠眠喜欢锦鲤,将军府里的池子里有不少,一条条肥得很,可就是无法养在室内,有点遗憾,这小金鱼大小正好。
“内子都叫上了,行了、行了,有了媳妇儿就……哎哟!娇娇,我错了!”修祈长相肖母,瞅着便是玉面书生,看起来儒雅温和,可在战场上被称玉面修罗,谈笑之间取人性命是常有的事。
虞娇长得是特别娇小,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脸有些婴儿肥,看起来可爱的不得了,也很凶悍,一脚踢在修祈的胫骨上。
“阿朝啊,那小东西怕冷,可要注意保暖了!”
“知道了,再一次谢过大哥了。”
笼子里头传来咪呜咪呜的叫声,左朝枝小心的把概在笼子外头的厚毯给拢紧了。
笼子里头,那是棠眠的爱猫“茶茶”,棠眠特别喜欢软绵绵的小动物,这只猫儿浑身通白,有一双漂亮的阴阳眼,是从天竺那儿运来的,耗费了不少心血,也是左朝枝拜托修祈帮忙寻来的。
棠眠或许不喜欢左朝枝,可却很喜欢左朝枝送的这只定亲礼,当年棠眠第一眼看到茶茶,就说牠身上有一股茶香,将一只白猫取名为茶茶,实在有几分荒诞好笑。
茶茶陪伴了两人八年的岁月,倒有几分像是两人的孩子,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茶茶好几次居中调和,只是在茶茶八岁那一年,不小心代左朝枝吃了被下毒的食物,被毒死了,这几乎让棠眠哭花了眼,那时左朝枝也挺难受的,被棠眠一通责怪。
给茶茶念经超渡的老师父说了,茶茶是给主人挡灾了,进入了轮回,下一世便可以为人,不必再入畜生道。
可惜了,因为他重活了一世,茶茶还是那只爱撒娇的猫,还没机会转世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