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未晴回望,江榆楷正好在护栏边,看见她。
更不凑巧的是,江父正好收拾出两大袋垃圾拎下楼,准备丢。看见沉未晴,他打招呼:“小雨出门呀?”
“嗯,和同学约好了。”沉未晴的视线从江榆楷挪到他父亲身上,抿出笑容应答,“对不起呀叔叔,没想到你们也正好这个时间搬家,我送不了了。”
“没事。”他两手都没空,用头往后一晃,代替摆手的动作,“等我们都安置好了,你们家有空来我们那边玩啊。”
“汪。”福多忽然从背后窜出来,冲到沉未晴跟前摇尾巴。
从这几天主人的动作中,它也知道自己或许要离开这里,屡次想跑到楼下与沉未晴道别。阿拉斯加本就是生活在北部地区的雪橇犬,不应当畏惧寒冷,可他们还是给福多套上一身保暖的衣服,卖萌的性质大于实质。沉未晴蹲下抚摸,发现还有兜帽,只是尺寸一看就是装饰用,塞不下它的脑袋。Pο18το.cοм(po18to)
这一耽误,原本提早出门的时间,拖延到了刚刚好。
无论是与谁出门,沉未晴都不喜欢让对方等待,最后抱抱福多的脖子,将它的爪子从裤腿上硬扒下来:“我要走了。”
它听懂她的话,低落地“嘤”一声,尾巴也扫到地面。
沉未晴起身再抬头,楼上栏杆前已空无一人。她推开院子的门,将跟来的狗挡在门后,走向最近的地铁站。
到达的时间离十一点还差五分钟,沉未晴发消息问许星辙的位置。
“我在地铁B出口等你。”他回答。
沉未晴根据指示牌出站,在上电梯的楼道口看见等待的许星辙。明明昨天还在学校看见过的人,这时候向他走近,沉未晴却变得紧张起来。准确意义来说,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不仅仅是沉未晴和许星辙的第一次,而是他们各自人生里的第一次——如果和江榆楷单独出门的那些瞬间都不算的话。
除却一起购物、一起吃饭,沉未晴和江榆楷也做过诸如单独一起看电影、一起外出游玩或者根本毫无目的只是在街上闲逛的事情,但她从不将其定义为约会。
她出门前没有太过精心搭配衣着,只是按照平时的习惯选了一套合适的。
反观许星辙,他精细挽起的裤脚,深色外套中露出浅色领口的层次,甚至隐约看到毛衣链的装饰,都让沉未晴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太不重视了。
而且,她忍不住瞥向领口的金属光泽,她还以为只有江榆楷那种男生才会喜欢首饰。他甚至戴戒指,还硬送给沉未晴一枚,但她嫌麻烦,锁在收纳柜里从没拿出来过。前天往里面放东西,还注意到那个绒盒。
与父母说周六要去科技馆玩时,他们没有细问同伴,自然而然地当成和秦尧西。自从她的名字频繁出现在沉未晴口中后,两个长辈都意识到,这是他们女儿近期关系最亲密的同性朋友。以前他们也担心,虽然她并不缺乏交际,但与谁都相处得来,却又与谁都如蜻蜓点水,最后连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未免落寞。现在倒是不操心了,只希望这份友情不会被未来升学后的各奔东西斩断。
听见他们嘱咐的“注意安全”和“早点回来”,沉未晴答应的同时,心里也有小鹿乱跳。
他们的女儿,终于有一天,也迎来隐瞒父母,和别的男孩子出去约会的时刻。
“没等太久吧。”沉未晴小跑到许星辙面前。
他的目光随着她的靠近游移,最后定格在低头的动作。他没戴帽子,围巾看起来不太厚,站在避风的地方,耳朵却还是发红,鼻尖也有一丁点。沉未晴觉得是温度的缘故,可他说:“没多久,我也刚到,正要给你发消息,就看到你问我位置了。”
“那我们上去吧。”许星辙让她先踏上电梯,“今天更冷了。”反光的玻璃罩上映出二人缓缓上升的影子,有台阶的高低差,他们刚好能够对视。
沉未晴回答:“是,早上起来已经零下了。”
“过年可能会下雪。”
“嗯。”
“你没戴手套。”他注意到。
从她跑到自己面前时,许星辙就注意到了。与其说是忽然发现,不如说是他绕个圈子,最终让话题自然地落在这个点。
“你也没戴。”沉未晴说,他双手一直揣在羽绒服的兜里,露出一截手腕的肉色。他的外套很蓬松,看起来轻轻一压就会陷进去。
“手套还是漏风,揣在兜里其实比戴手套暖和。”许星辙解释。纵使这段通往地面的电梯再长,经过他们的对话,也慢慢升到顶端。他看到街边的景色逐渐浮现眼前,车轮、喇叭和风声一并编织出这幅冬日,阳光耀眼却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他给衣的兜里让出宽敞的位置,示意她:“不信你可以试试。”
两只温暖的手在狭小的口袋内碰到一起。
一开始仅仅是挨着,她也因这样的姿势不得不跟上许星辙的步伐,保持不到一个手臂的紧密距离。
科技馆就在地铁口后方,仅仅辅路相隔。凭学生证,他们还可以半价参观。正打算过去,辅路开来一辆行驶缓慢的车,他示意沉未晴停下。“小心。”动作拦住她的同时,手也直接握住她的手。
掌心的热从四面八方包裹。
“走吧。”那辆车离开后,许星辙带领她继续前行,手却没有再松开。
科技馆的大楼越来越近,前方就是检票口。许星辙提前在网上订好票,只需要扫码入内。他空闲的右手掏出手机,解锁寻找检票码。左边的兜里忽然有小动作,他感觉沉未晴轻轻伸直了手指。他以为她想抽出,黯淡地刚要给她让出退路,指缝间忽然滑来触感。
她与他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