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于真实生活时反而会忘记台历,沉未晴的茶几上摆着一本,还停留在十月。如果不是江榆楷顺手翻过,或许是九月。她终于愿意抽空纠正,卡纸向后一页,看到几个月前自己做的标记。再过不久,就是化学决赛。
地点已定,是所省外高校,她甚至在省队交流群里连室友都已经找好。秦尧西还曾羡慕,信竞的时间安排总是与数理化相差数月,今年夏令营她没拿到理想的名次,想趁最后一年冬令营再努一把力拿到降分。可那都是来年的事,到时候,沉未晴他们生死已定,只有她还在苦苦挣扎。
她抱住沉未晴的胳膊抱怨:“要不然我干脆放弃算了。信竞本来就是含金量最低的,结果我连国集都拿不到,就这水平还想降分?还不如直接高考呢。”
说出去叫人笑话。全国前几十名的顶尖学员才有资格组成的队伍,在她口中的形容词就用了个“连”。沉未晴本就不擅长安慰人,只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这个想法却是真心实意的。
只不过望着秦尧西热闹的手机消息,她仍旧觉得,情爱误人。
洗完碗再回房间,马克杯中旋入凉水,还没坐多久,窗户又传来熟悉的急促敲打。江榆楷半只脚刚进来,便问沉未晴:“你今天怎么回家这么晚,我来敲了叁次都没人答应,再用力都快把叔叔阿姨引过来了。”
不锈钢匙搅动柠檬果肉,晚饭的汤熬得太鲜,喝多了口感反而浓重,一杯凉水正好驱散淤积在口腔中的回味:“你可以发消息问我的。”
“那我哪知道,一般你这个时候都在写题了,第一次你不在,第二次我想总该在了吧,第叁次觉得饭都吃完了肯定在,结果都扑了个空。”他好似心情郁闷,垂头丧气地溜达到沉未晴身边,一屁股坐下,往她身上躺。他完全放了力,整个人的体重压到她身上,沉未晴不得不趴到桌上。
江榆楷这才翻个身,借势扣住她的腰。
“你这么晚不回家,放学干什么去了?”他说话时,下巴在她后肩一戳一戳的。
“帮人排练。”她说。
他觉得奇怪,头往旁边歪,脸颊贴到她的背,这般纤薄,好像从后都能听到心跳:“高叁不是不参加吗,和谁啊?”
“西西的朋友,有人生病了,临时去救场,就弹几次钢琴。”
江榆楷听了又不满:“我都没听你弹几回钢琴……”
没想到他在这些地方的好胜心还颇为旺盛,沉未晴见他把鼻子埋在自己的后颈,不知道是不是在趁机擦鼻涕,说:“你要是想听,以后抽空给你弹。”
“真的呀?那你可要说话算话。”江榆楷一下多云转晴,“不过你最近和那个秦尧西走得很近啊,之前帮她送东西,现在又帮她排练,以前明明你们不太熟的。”
“坐的位置近,来往多了,就熟了。而且她性格挺好相处的。”沉未晴解释,“你也知道我一般就和身边的人说说话,不太喜欢跑很远。”
“这就是你总坐许星辙前面的原因吗?”他突然问。
房间有过一瞬间的沉默,沉未晴忽地没了声响。
除去一开始,他们鲜少会把那个人摆到台面上讨论,像是都刻意避讳什么,可刚刚这层纸被江榆楷一拳打破。他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噤声数秒,甚至想不通为何为突然提起许星辙,沉未晴依旧不置一词。
“小雨伞……”他伸脖子试探,“你生气了吗?”
沉未晴的眼睛一眨不眨:“我没有。”话这么说,语调却不似刚才聊天时自然。
江榆楷那么了解她,哪会漏过这些变化,怯怯地“哦”一声,下巴搁回她后背上,不敢吱声。
反倒沉未晴又开口:“但你今天好像心情也不太好。”
收到关心,江榆楷的脖子立即支起来:“也还好,可能是你一直不回来等得有点焦躁。还有就是,我好像要搬家了。”
忽闻这样的消息,沉未晴终于从桌上爬起来,面朝江榆楷。
“以前没听你提过。”
“我爸妈也没怎么跟我说,今天才通知我,周末一起去看看新房子。我问哪的新房子,他们说买的。”
“那现在这套呢?”沉未晴追问。
江榆楷低下头:“好像是打算卖了,不过还没谈妥,等要搬也是明年的事。本来我还觉得以后不能住你楼上,有点不开心,但后来一算时间,搬走的时候你差不多也去上大学了,又不会天天回家,其实没什么区别。”
他一路蔫声蔫气的,就出于这个缘故。沉未晴还在消化这些信息,江榆楷已自我调节到位,凑到她颈边猛吸。“你洗澡了?”
“没有啊。”
“那你身上怎么这么香。”说着这话,他胳膊缩拢,又闻几下。
沉未晴奇怪地抬起胳膊,嗅嗅自己的身上,没发现任何特殊味道:“我怎么没闻见,刚才就是洗了个手,香皂的味道吧。”
“我不管。”江榆楷干脆扎进她颈窝,伏到沉未晴身上拱来拱去,哪寸皮肤也不错过,“就是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