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儿和明儿脸上都是委屈的颜色,但又自知理亏。再者,他俩皆是聪明之辈,懂得分寸,是故,也不敢造次,不再还口,但毕竟年少气盛,咽不下这口气,僵直的站在当场。
正在这时,春儿也回来了,见此情势,笑得灿若桃花,熟练的打圆场,对全儿道:「时候也不早了,娇姐之前叮嘱我,要告诉你,那晚要用的衣饰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今日记紧去试身。我看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去陈裁缝那儿了。你之前不是挺心急的吗?」
全儿听了,登时喜形於色,心情又迫切又欢喜,兴奋地嚷道:「是真吗?已经造好了吗?」这事实在是说到他心坎儿,立刻把先前的要摆下马威的威风意气,统统抛诸脑後。
明儿连忙走上来,和着春儿,主动拖着了全儿的纤纤玉手,亲切的笑道:「我的也差不多缝完了,咱哥儿们一道去陈裁缝那处吧。」
全儿心花怒放的应道:「好!咱们这就去!」说着,就与明儿,急不及待的要转身离开。
忽尔,又猛然醒起了,望向春儿,恭敬的问道:「我差点儿忘了,要谢谢春哥哥。请问春哥哥,主子还有没有别的吩咐吗?春哥哥可有替我美言几句?」
春儿轻轻笑,点头道:「主子一向晓得,你是好生乖巧、规行矩步的,做事又扎实,所以非常放心,暂时就没别的吩咐了。主子和各位头儿都看好咱们,咱们就好好尽心、仔细办事,别让主子c心了。」
全儿高高兴兴的应了,就要和明儿一起离开。
春儿望向那个唤六哥儿的青年,淡淡的笑了一笑。六哥儿见春儿巧妙的化解了这遭事端,与春儿交换了一下眼色,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大手掌亲昵地握住小手,拖着妙儿,头也不回,豪迈大步的走,不一会儿,就远去了。
看完了热闹,各人也就各自散了,守卫也聚到一边,继续摇骰、推牌九的赌钱。院子里,就只剩芳青和春儿。
春儿问芳青,道:「你记得咱俩今晚要结伴上课?」
芳青没有出声,只是点点头回答。他知道,春儿和自己,今夜不用到大厅侍奉恩客,而是另有要事,但他不知道详情,要春儿带领,所以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的等着春儿。
春儿爽利的道:「那好,咱们就起行了,先到总管处领了钥匙,再准备其他细节。」
芳青跟着春儿,一路的走。他从未到过总管处,几个月来受到各式轻侮,心里忽尔害怕起来,春儿一向与人和善,芳青遂问道:「请问,这是什麽训练,怎麽只得我们两个?」
春儿也就停下了脚步,看见了芳青青涩的脸庞,轻声道:「来这边,我慢慢告诉你。」说着,就拖住了芳青的小手,走到院子一个无人的角落,坐在刻有棋盘的石桌边旁的椅子上。
「你等闲别要告诉不相干的人。只有主子看重的孩子才有这样的机会。」顿了顿,春儿继续轻声的说:「院里侍客的厢房,都设有让人偷窥的机括。今晚,我们两个就会偷偷的待在里头,观摩前辈怎生伺候恩客。」
芳青望着地上青葱的嫩草,点了点头。进院以来,从隆冬捱到现在,受到春儿良多照顾,心中狐疑,问:「刚才的那位…是位前辈吗?」
春儿苦笑。虽然没有说明,但他知芳青是指妙儿,回答道:「你来了不久,不知道之前的事。你之前应该有见过初六哥的,我们都叫他六哥儿,是秦爷其中一个乾儿子。他和其他兄弟,常常为我们杂耍助兴的。」
芳青应道:「我之前是远远的见过他了。」秦矮子、秦短腿,那是上头的主子唤的。一班小倌、奴仆都恭敬的喊他秦爷。秦爷住在南春院的别苑,手下养一班杂耍团,有为院里表演,在外面也有其他的生意。
杂耍团里每人都有自己独有的面谱,芳青见过六哥儿几面,认得他的面谱,但就未过没画花脸的六哥儿。每人的足踝上,都有徽号。不是南春院的菊花烙印,而是另有一个也是用火烙上去的徽记。一个杏形的外框,内里有一个圆,圆的内里又再有一个实心的圆。
院里的小倌和杂耍的伶人各有主子,从来河水不犯井水。大家都是圈养住的奴才,没有谁比谁高的。但秦爷手下的,在院里都比小倌自由得多,在外面为秦爷做事时,更是海阔天高,做小倌的,过的都是院里笼中黄莺的过活,怎会不羡慕?
何况,小倌只是几年的货色。好比花朵,没有常好的花,没有长圆的月。争妍斗丽的,就难免跟红顶白、色衰爱驰,将来谁倚靠谁,还不知道呢。所以,面对着六哥儿,全儿和朗儿难免心下怯了。
「另外的那个孩子,叫妙儿。妙儿是从少就在院里的。六哥儿和全儿也是。他们从少就在一块儿。全儿和妙儿向来不咬弦,生出了不少是非。後来,妙儿出了岔子,给贬了。」
芳青好奇,顺口就问:「什麽岔子?」
春儿不明言,只应道:「过去了的,就不要再提了…」
芳青感觉春儿脸色有点古怪。他了解春儿的脾x,平常都是友善又亲和,暗忖自己可能是触了不知什麽霉头,就不再追问。
春儿一向内敛,少有提到自己的事,芳青忽然听出了当中跷妙,心中一惊,冲口而出,大胆问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春儿一贯温柔的笑脸,回答道:「我来了已有三年了。」
芳青之前并未深思,一向只道其有人都是老早就在院里的。他看春儿如此熟练,又极得院主信任,哪里料到春儿来了只有短短三年。至於春儿如何由中途c班而成了心腹,芳青晓得春儿极聪敏,非常干练,自有他的法子,也不觉突兀,不再深究中间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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