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登基,号明元女皇,向天下发布昭告,姬姓仍是中昭帝国的王姓,自己不过是顺应天命暂代理政,待他日姬姓子孙昌德圆满,必定择一贤明者回承大统,故而不改国号,只将年号改为元凤。五年之前,百官再次上言,称颂女皇治下国泰民安,所以再改年号为天和,到现在,昌平公主十九岁,已经是天和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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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凤殿的御花园中,蜂蝶嬉戏,明元女皇一身常服,倚在曲桥之上,看着水中的成群锦鲤正在争相抢食昌平撕扯了丢下去的一片片花瓣,吞了有吐,吐了又吞,搅得水面啪啪作响。
“昌平,王司徒家的睿三公子和萧家的萧邺,你中意哪个?”
明元看向了昌平,问道。
昌平揉碎了手上那朵花枝上的最后一朵花,连枝条一道丢进了水里,这才拍了拍手,抬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你忘了端木和那个北夏的了。”
明元微微笑了下:“端木是我母家,这些年在朝中的荣华,我看也差不多到顶了,无需再用你去为他们锦上添花。至于元炬世子……,昌平,你是我的女儿,我只盼你招到驸马,与驸马和和美美到老便好,不会让你远嫁他邦,从此故土难归。”
昌平嘴角上扬,眼里却没半分笑意,淡淡说道:“母亲,你做每一件事,总是权衡利弊过后,自己做了决定。我的婚事也一样。端木家仰仗了母亲,这些年飞扬跋扈,旁人怨声一片,他们却可笑地继续凭借自己当年拥立母亲登基为帝的功劳,甚至渐渐有些冒犯了您的尊严。母亲心中必定早是有所不满,却又不得不继续仰仗他们的支持。日后如何还未料知,母亲自然不会将我嫁去。至于那个元炬世子,北夏本是苦寒之地的小国,这十几年来却突然崛起,连年征战,吞并了附近十几个大小国家,甚至到现在,还有几个亡国之君逃亡到了帝都,在母亲的羽翼之下苟延残喘,梦想着有朝一日复国雪耻。中昭泱泱大国,虽繁盛百年,而今朝野之上,文官不思进言,武将安耽享乐。这个国家,早已经如海上的行船,高桅阔帆,只是海水之下那看不见的船底,却已是开始腐朽。母亲自然是知道这些的,不过有心无力而已。北夏如今却声威大盛,兵强马壮,或许暗中早已心存觊觎我朝的狼子野心。母亲现在需要的,只是弹压这个国家的野心,又怎会将我嫁去?”
明元惊奇地凝视了昌平片刻,终于摇头叹息:“昌平,我从前就对你说过,女子想得过多,不是件好事。还是回到之前的话题吧,王睿和萧邺,你愿意要哪个?”
“母亲,如果我告诉你,我谁都不要,只想一个人这样安静地过下去,你会恩准吗?”
“胡说!女大当嫁。怎么可能一世都这样过下去!昌平,你不要太任性了!”
昌平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母亲又何必问我的意思。萧王两家,母亲想拉拢哪一家,自己定下就好。”
明元女皇的眉头蹙了起来:“昌平,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故意让我这个做母亲的伤心?当年生下你的时候,先皇与我商议了几日,最后才为你取名璎珞。妙法莲华经中说,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真珠、玫瑰七宝才合成众华璎珞。璎珞是由世间众宝所成,意寓无量光明,无上喜乐。希望你能过得好,这就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愿了。”
“这么多年,我倒是第一次听母亲提起了我的父皇……母亲,你到现在可还有记得父皇?”
昌平凝视着明元。
女皇仿佛没听见,不过略微停顿了下,就直视着她继续说道:“萧王两家,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确实需要施恩拉拢,但是这两个年轻人我都见过,人材极是俊秀。尤其是萧邺,天资聪颖,不但文采裴然,武艺更是高强,日后必定是国之栋梁。他对你亦是十分倾慕,早早地就托请萧相代他表了心意。你招他为驸马,也不算委屈了你。”
“那就是萧家了,母亲早早直说便是,何至于绕这么大弯子。”昌平笑了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只是不知道母亲该如何推拒掉另三家?尤其是北夏?”
女皇不应,出神片刻,说道:“我自有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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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牡丹正盛,女皇陛下设下大宴款待远道而来的北夏国元炬世子,两位皇子和昌平公主俱是在做,满朝文武相陪,王萧端木三家的求婚候选人也在受邀之列。明眼之人一看便知道今日之宴,必定是和昌平公主的婚事有关了。
公主的婚事,因为太祖那个本形同虚设的法令和被明元女皇所开的先例,变得极其微妙起来。前废太子至今萎靡不振,声望不佳,子辈中亦无出色人才,弗贺皇子而今虽二十有二,身体却仍未见好,子嗣不振,所以女皇百年之后,昌平公主也不是没可能继承大统。若是得娶昌平公主,等生出子嗣,虽然冠了母姓,但那血脉却是不可更改的存在,所以王、萧、端木三家无不虎视眈眈。这本是本朝三大家族之争而已,如今却因为元炬世子的横插一脚,变成了两国之事。偏偏那北夏如今兵强马壮,国威虽仍无法与百年中昭相平,只也不是能任由拿捏的小国了,女皇就算不愿把公主下嫁,也须得考虑如何不扫了对方的颜面,这倒确实是个难题。所以今日这场欢宴,虽有佳肴美酒,丝竹弦乐,却几乎没人去注意这些,只是齐齐把目光投在了昌平和四位求婚者的身上。
昌平今天朱唇微点,穿了娇黄宫裙,发簪紫色牡丹,双鬓黛黑如鸦,寂寂坐于女皇下首,却是高贵逼人,艳光四射。王萧端木家的三位男子,从前虽也见过她数次,只不过惊鸿一瞥而已。听闻她平日深居简出,只是偶尔会到敕建寺庙中向高僧请教佛理。此时见到,竟起了被摄魂夺魄之感,只是碍于礼节,不敢长久相望。北夏的元炬元炬身材壮实,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满面须髯,目光却如鹰隼。他却是无所顾忌,从她落座之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连面前酒盏不小心被他手拂倒也未觉察,直到酒水滴淋到了他盘起的膝盖之上,被身后侍儿提醒,这才低头下去,稍微有些狼狈。
昌平厌烦这种目光,眉间慢慢带出了一丝冷意。
冗长又堂皇的欢宴进行到一半,终于被推到了□。元炬双手捧了一柄鞘上层纹交错、镶嵌着五彩宝石的弯刀,出列对着女皇说道:“陛下,这柄刀是我十五岁首次上沙场斩杀敌颅之后父王对我的赏赐,多年来我一直视若珍宝。今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