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对于他复仇心愿,丁哲骧提出的交换条件。
青年坐在高台殿主宝座,高高俯瞰他,闵上轩永远记得丁哲骧要他把白圭带回时,字句里沸腾一般刺骨寒凉,还有那像是想将他拆骨断筋的憎恶。
那便是一切的开始,丁哲骧命名的招魂堂,还有自己手上那串佛珠。
那漆黑到泛不出丁点光芒,以杀戮血肉换取亡者复生的噬人邪珠。
他们秘密开始了将白圭从黄泉唤回的禁忌咒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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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白圭死去多年,闵上轩仍常不经意想起她,或梦到她。
看到路边姑娘们带着簪子发饰,就想起白圭明明一张小家碧玉的脸,却老爱梳艳丽的发式,描俏丽的妆。看见池子,就想起白圭老爱赤足撩起裙襬走进锦鲤池塘,一把一把的喂食那些有着明媚色彩的鱼群。
下大雨,就想起那厌恶雨声的少女是如何拿着枕头跺到他房里,钻进他怀里……
经过名闻遐迩糕点铺子时,闵上轩还老习惯性的要走进去,去为白圭买上几盒豆沙点心,却总在跨过门槛之时才想起,自己已不再需要为白圭买点心。
因为她已经死了。
刚开始闵上轩觉得那是种魔障,因为从前自己必须绕着那女人生活,所留下来的魔障,才会让自己在夜里,下意识去揽那个畏寒却已经不存在的女孩,才会在百狐穿上白圭衣裳时,无意识的以目光追随那身影。
闵上轩一直觉得厌烦,且总在等自己淡忘,等自己超脱出来,不再被白圭鬼魅缠绕。
直到他将纪原门亲手毁灭那天。
招魂堂,为了早日让白圭回来,丁哲骧真的很慷慨,将一干精英打手都给予了他,更将月沉殿满布天下的情报网借予他使用,让闵上轩在三年内就做好准备,并在一夜之内彻底的灭了纪原门,。
不像当年纪原门那般,这次闵上轩做的滴水不漏,没有任何人幸免。
还记得那夜火光滔天,就像闵上轩一门被灭当年,魔魅般大火滔天,诡谲燃亮夜色,而浓烟刺鼻升腾顺风膨胀,连那满地男女老幼尸体,都一模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具具尸体都被黑雾吞噬。
那串闵上轩腕上佛珠藉由吐出黑雾,寸寸吃下尸体皮骨血肉,点点散发热意。
而他看着眼前倾颓宅邸,忽觉无处可去。
就像闵上轩所预料,当年纪原门取走的上古名剑不在这里,他没能找到证据,证明纪原门的骯脏野心。可是那其实也不重要了,因为纪原门满门覆灭,付出了代价。
世人知不知道纪原门的险恶残酷,也不再重要。
只是看着眼前炼狱一般场景,闵上轩忽然感到徒然,感到万念俱灰,感到无力。
这么多年来的疲惫一同涌上前来,将他灭顶。
已经花费太多光阴心血,只为了这场屠杀。
闵上轩忽然发现,自己不再有余力在家乡焦土重建银勾山庄,也没有余力毕其一生去和天下人解释自己的清白,并保护自己身后的银勾山庄,不被视为异端邪教。
眼前尸体还在消失,大火还滔天熊熊吞食屋檐梁柱子,发出刺耳声响,闵上轩麻木的看。
太多年了,他将眼前这片凄惨景象作为目标,赖以维生,今日一旦了结,便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好像被抽去魂魄。
好不容易,闵上轩挪动脚步,告诉自己总得去再去次墓地祭拜亡者亲友,告诉他们这件消息,却忽然看见腕上沉沉邪珠。
看见腕上那森冷佛珠,然后想起,那个当年替自己亲友建造墓园的少女,好像已死去多年。
那个第一时间为他埋葬亲友,多年倾力庇护他救治他,却被他害的在尖竹陷阱中凄惨死去的少女,已经孤独踏赴无止无尽的幽冥。
白圭就那样缓慢而折磨的死去,在众多名门正派男女前哭得像个孩子,被刺穿肚腹,被扔入尖竹陷阱,而眼前最后景象,是洞口负手冷眼看她死去的众多名门正派侠士。
对,他们目不转睛看她死去,而且要让之后追来的月沉殿众与犬宫走狗,都能看见她。
都能看见他们这些走狗的犬宫之主,那个双十年华的少女,这样凄惨死去。
那不是杀鸡儆猴,那是报复。
因为他复仇的私心,白圭一个人承受了那场针对整个月沉殿的虐杀。
往日的纷扰纠葛不断膨胀,某些影像不断反复,像沸腾的毒药。
灭掉纪原门后前往亲友墓地途中,是白圭死后,闵上轩第一次为她流泪。
一发不可收拾。
*下章预告在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我后悔了,白圭。”白圭听见身后闵上轩拥着她,脸埋在她颈后,哑声道:“过去的全部,我都后悔了。”
白圭感觉到那青年也在微微颤抖,而自己颈后有了热意。点点松懈绷紧的肌肉与神经,像是消气皮球,像是被抽去魂魄,白圭垮在那个青年怀里。
“我已经很累了,闵上轩,”她轻声对他说道:“以后的路,我没办法再陪你走了。”
噗噗噗,出远门一趟回来,就看见炸毛的的大家,且被众多浮出水面的生物所震惊ˊ_>ˋ淡定一笑后想说:那些对女主的虐都是已经过去的事啦!死后就开始虐男主了,以前男主们欠多少现在就得还多少,如闵上轩,这一段就是他的虐新忏悔章了,请各位慢用(狞笑舔嘴唇)
38参
参
没了寒山城那些索命修罗,没了灭魂道术与漫天大雨,白圭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已在陌生绮丽楼房里。
穴道已解,她身着轻软衣裘睡于温暖床铺,床边帷幕蒙蒙放下,身边躺着一个男人。
那是闵上轩。
如枫短发依旧柔软及颈,依旧无暇白袍,即使如此接近的距离,白圭仍看不出时间在这青年身上有所流逝。
这个人依旧惑人熠熠,无懈可击。
一切好像不曾更改,白圭看着这个男人,看着青年目光柔软侧身看她,好像在询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而自己依旧睡在他身边,一室静谧只余彼此鼻息。
好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