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褪去外袍只余轻巧衣袍,白圭依着窗坐下,外头一片漆黑,还在淅沥哗啦下着大雨,雨声如浪,波波涌来。
事情的发生,完全没预警,不知是雨势过大遮掩了白圭耳目,还是来人太过无声无息。
总之,白圭才刚打开地图要端详,转眼已被狠狠按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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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单手掐着白圭颈子制止她出声,居高临下望着她。
熟悉的发色与眸子,温润如枫,因雨水发凉的手掌与滴水发尾,水珠滴落白圭的脸与颈子。
是闵上轩,闵上轩正掐着她的颈子。
仿若有口气哽在喉间,白圭忽然忘记如何呼吸,甚至忘了反抗,只觉眼眶发痛,有滚烫的什么自行涌出眼眶,止都止不住。
闵上轩一身杀气寒彻人心,仿若让人置身地窖。还有那双温温眸子,也浸满杀意。
十年之后,她终于看见闵上轩温柔佯装外壳下,那个真正的闵上轩。
只是那个青年刻不容缓般,腾出另一只手拉开她衣襟,急切垂眸。
知道他在找什么,白圭知道闵上轩在找犬宫印记与她的旧疤,氤氲视线中,好似看见闵上轩楞楞看着她无咒印却伤疤狰狞依旧的胸口。
而掐住她颈子的那手还没放。
白圭眼前是青年脸孔与天花板,像是从前同床共枕的亲密,只是掐住她的那只手,却太讽刺。
闵上轩已将她杀死过一次,却还想再杀她一次。
“你还不能放过我吗?”
用尽全力,白圭在他箝制下颤抖嘶哑问道。
那瞬,好像在闵上轩眼中看见近乎被刺伤的神情,不过也只是转瞬的事,因为下一刻,何清秋就不负期待赶到,符咒击来。
有风窜过,何清秋顷刻像护主死士挡在她与闵上轩间,白圭被何清秋从地上拉起,往外推,看见了散着发的何清秋,与好像还没回过神来的闵上轩。
闵上轩正呆呆望着她俩,似乎无法理解。
捂着自己被掐红的颈子,白圭余悸未定,甚至有些喘不过气,她与闵上轩四目交接,死死对望,却再也无法从闵上轩那双皱眉的眸子里,解读出什么。
“快走!”何清秋厉声道。
这才大梦初醒,白圭吃力呼吸,想起此刻已是十年之后。
月沉殿已经不再有她的位置,她不再是号令犬群的犬宫之主,即使此刻的闵上轩看起来与十年前如出一辙,眼前的青年也不再属于她。
或者该说,从来就不属于她吧。
白圭沉沉看了闵上轩一眼,飞身出窗。
看见白圭终于走了,消失在大雨夜色之中,何清秋才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回眸看闵上轩,准备随时开战。
可何清秋却忽然发现,这个魔教里,无论仪态还是实力都数一数二的贵公子,竟没了战意。
闵上轩呆呆望着白圭离去那个窗口,像尊石像,好像还想开口呼唤。
何清秋皱眉。
“你既然将她从黄泉招回,为何又要杀她?”缓缓竖起道符,何清秋凉声问道。
那个发色如枫的青年这才慢慢回过头来,眼里有泪淤积,完全不怕被他瞧见般缓缓滑落,好像还从刚刚那一刻里超脱出来。
没打算回何清秋话,闵上轩只是定定看他,问:“你为什么跟她在一起?”
何清秋冷凉答道:“跟你无关。”
呆楞了,红眸有那么一瞬的失焦,闵上轩提气就要离窗追去,却被何清秋挡住去路。
“我不会让你去找她。”何清秋的嗓音没有温度,安静警告。
闵上轩这才回魂般,定定看着何清秋,然后双钩出鞘。
“让开。”
*下章预告:
“对,月沉殿在找我,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白圭万念俱灰,“你说该怎么办?”
“妳去哪,就跟妳走。”
何清秋直截了当这样说道,而白圭看向他,看见他依旧是庇护者或是长辈姿态,好似她不是魔教对头,而是什么他理所当然该守住的人物般。
看着连掩饰都忘了的青年,白圭忍俊不住,轻轻笑了。
“不装了吗?”她抬眸,含笑看着何清秋,呼唤道:“吴楚。”
作者有话要说: 闵上轩出现了为爱憔悴的症状,作者表示写的好爽←坏
从下章预告看来,何美人终于忍不住露出马脚了。
话说,何清秋某种程度上也算回头草啊。
噢耶~我爱回头草~
23贰拾贰、
贰拾贰、
再见闵上轩,白圭无比渴望紧紧拥住眼前那个男人,却也无比渴望,亲手杀死他。
她是不是还爱着那个在别院里等她回家的青年,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温雅少年,或者是她使的一手好双钩的得力左右手,她曾经的爱人。
爱的是自己堆砌出来的幻象,或是那种干渴寂寞被抚慰的暖意,白圭也不甚确定。
逃窜路途大雨不停,雨点像碎冰打在身上,道路早已泥泞不堪水流成河。
摸着脖颈上红印,还在火辣辣烧痛,窒息的感受好像还在延续,凄惨啜泣溢出喉间,白圭发现,自己是真得很恨那缱绻温柔足以让人灭顶的青年。
却也还是渴望,那人还能像从前一般,永远陪在身边,还是渴望,那个从起点就被她以死相逼的青年,能够真正自愿接纳她。
毕竟,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她爱了多年的闵上轩。
刚开始,白圭在滂沱大雨中如受惊羚鹿那样狂奔,拼命逃离身后那个,想将她再次杀死的男人,却越逃越慢,最后,白圭甚至恍惚停下脚步,呆呆看着前方几成汪洋的泥泞道路。
她真的不懂为何闵上轩会这样恨她,即使多年里她已用尽全力,还是一样。
不懂为什么她此时会这样孤身站在荒野大雨中,身边没有一人,湿淋淋满腿污泥,明明往日搜罗带回了那么多少年青年,今日却依旧孤独的无望。
瑟瑟发抖,白圭红着眼拿出玉石,唤出美驹阿红,拖着吸饱水的衣物攀上,抱着马脖子,依着与何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