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圭湿淋淋跪在地上发抖,不解抬头:“那少年才十五岁,有什么大不了?”
殿主浅笑看她,但白圭看出那腻人笑意底下的嘲弄讥讽。
“也没什么,就只是他活着一天,你就要提心吊胆一天罢了。”殿主温柔道。
“您知道他是谁?”
“不知他是谁就把人救下,才奇怪吧?”
知道殿主是在嘲弄她,白圭低头了,平淡看着水珠一滴滴落在冰凉地板上。
可殿主却没有要放她回去更衣取暖的意思,缓慢来到白圭眼前,用足以捏碎骨头的力道,捏着她下巴把她脸抬起来,笑问:“是不是对那少年一见钟情?嗯?”
“……”
“小小年纪就有你这眼神,怕是会惹来杀身之祸吧?你说呢?”
“求之不得,”白圭学着殿主温柔腔调,说道:“像傀儡一样终生活在这里,才是最让人作呕的事,您应该能理解的。”
殿主嘻嘻笑了几声,放开白圭下巴上那铁钳般的指头。
“银勾山庄一夕灭门,那少年是银勾山庄血脉最后一人,银勾勾谱的所有秘密,大约就在那少年身上,将他纳入犬宫届时下令逼他吐露,再适合不过。”殿主温和将白圭扶起,对上她双眼:“你会这样做吗?”
那冰冷手掌压在白圭湿透的衣物上,让她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白圭摇头:“我不需要,也不想要什么勾谱,月沉殿又没人练双钩。”
“闵上轩可以当第一人。”
好像玩够了般,殿主鬼魅一般转身,慢慢离开。
白圭原地目送殿主,正在内心疾呼让那死殿主走快点、她好快点去更衣休息,却没想到,殿主回过头来,凉凉的笑了。
“有那好皮囊的少年在,看来日子会精彩许多的。”
无言目送老男人。
白圭一直都不知道殿主脑子里装什么,沉月殿里有点年纪的男人,都怪里怪气,里面最难理解的自然是殿主。
于是,昏寒交迫的白圭,也懒得理会反复无常的殿主,恭送完殿主,就爬回自己别院倒下昏迷,再也无法动弹。
那晚,虽有别院男宠仆役来替她更衣擦发,却还是大病了好几天。除了过劳淋雨,必定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拉着湿淋淋部下聊天、没人性的殿主。
而等她醒时,闵上轩的事情全都尘埃落定了。
犬宫的咒印上了,大夫请了,命救回来了,可是,却宣布少年将终生无法站立。
病榻上,她一件件听这几日的报告,脑中浮现那晚殿主所说的那些话。
在月沉殿混了多年的白圭,大约能从殿主阴阳怪气的话语中理解──殿主叔叔觉得闵上轩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又衷心期待那家伙为她带来灾难。
要知道,被殿主说是好人的,通常不是什么好东西,被殿主归到不好东西那一块的,通常是祸害中的祸害。
为此,白圭感到非常头痛。
她瘫在床沿的杨书彦身上,问:“那个闵上轩这几日怎么样?”
“还在恢复当中,终日昏睡,但对下人说,一旦妳要到访就必定要将他唤起。”杨书彦答道。
白圭沉默了,靠在杨书彦肩上,若有所思。
“你知道他吗?”
“武林新星,名门之后。”杨书彦简略回答。
白圭无言,“既然他那么有名,怎么大家都知道他,就我不知道呢?”
杨书彦单手接过下人递来的药碗,另手将白圭安到靠枕上,动作一气呵成,不忘回她:“可能是你一找到空闲,不是昏睡就是乱逛的原因。”
“就是殿主派那么多工作的错嘛!他还嘲弄我乱捡人!”
白圭恨恨吞下那匙汤药。
隔日,她披着发,中衣外袍,拖着长衣襬,带着人浩浩荡荡来到闵上轩所在客房。
就像杨书彦说得一样,少年已经坐在床上等待她的来到了。
和风雨交加那晚截然不同,没了泥泞血污,在她眼前的,是个人人梦寐以求的端正少年。
尤其是那眸色与发色,少见的漂亮绯红,既不刺目如血,也非黯淡如锈,而是深深浅浅暖红如枫,恰似秋日一来,开窗所见的那一整片红。
殿主的戏谑警告,曾让白圭有了那么一瞬的戒心。
可是,她却输给了一见倾心的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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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书彦领人阖门出去了,留下房内白圭与闵上轩。
一阵遥遥对望,白圭终于越过桌椅,在闵上轩床边坐下,掀开棉被检视伤势,最后,她压压闵上轩脚踝。
“能动吗?”
“不能。”闵上轩回答。
少年回答的平静,好像双腿废去的不是他一样。
白圭替他盖回被子,望着他。
“我会给你一双完好的腿,至于你的仇家纪原门,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对付,你能成为我的刃我的盾,成为我有价值的棋吗?”
白圭甜腻笑了,一如那日的殿主,歪头问少年:“能做到吗?人中龙凤一身美名的你,做的来这些低贱阴狠勾当吗?”
和白圭所想不同,憔悴的少年没有半分被侮辱的不甘,挂着灰黑眼圈的眸子无澜。
“我将是你最忠诚的走狗。”闵上轩这样平静说道,像在宣誓。
我将是你最忠诚的走狗,少年这样说。
那瞬,她说没有心颤就是骗人的。
心颤之余,喉间却像卡了根刺,掩盖自己失神般白圭歪头,狡黠一笑。
“那如果是这样呢?”
白圭双唇印上了闵上轩的,一个明显是要他当入幕之宾的吻。
半大女孩与身形高她一个头、足以当她长辈的十七岁少年,那无疑是个混杂挑衅与恶意的一吻,遑论那离开少年双唇前,白圭那戏谑一咬了。
少年暗红眸子里却依旧没有一分喜怒,甚至,少年坐直了身,凑向了她。
伸手扶住了白圭的颈子,凑向了她,张唇回应。
湿润绵密的吻与柔软的舌,没有男宠们取悦她般带着色’欲的唇舌,却轻巧的像在亲吻真正的恋人,澄净和煦,鼻息温热,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