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子甲下面,是象征着骑士身份的长靴和镀金踢马刺。
因为安装了踢马刺也因为要踩马镫的原因,靴子是高跟的。
罗怡就这么看着一个顶着不合头的头盔,披着渔网锁子甲,踩着高跟鞋的骑士,要跟自己进城去。
耐德随后又在锁子甲外面披上了罩衫式斗篷,这件黄紫格子的斗篷使得罗怡觉得自己越发像是一支马戏团要进城。
这支小小的队伍在路上颠簸了半天才来到了主教驻地的图尔内斯特,临近城门的时候,耐德从随从手中接过了斧头和盾牌,全副武装地护卫着女主人进入了城市——罗怡虽然觉得他有些小题大作,但是明智地没有张口。
以这个时代的标准,图尔内斯特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城市,有一座主教驻在的大教堂和两所修道院,还有一万多名居民,教堂门口是一个广场,广场外是一条环形的主要街道围绕着教堂,然后又延伸出去,曲折着连接了两所修道院。据说,教堂里供奉着一件圣物,是一具殉道圣徒的尸体,那是已故王太后流亡海外的时候从某个穷困潦倒的修道院用重金赎回来供奉的——那所修道院只留下了圣徒的脑袋做纪念。
看来这个世界的圣徒活得不容易,死得更不容易,死都死了还要被分尸,也太悲惨了,罗怡以一个中国人的思维如此判定。
她还不知道有的著名圣徒连一只手都会被切成几段供在不同的教堂里。
她更不知道供奉圣物是吸引香火和布施的关键,因此每家教堂都争先恐后地收集圣物和圣物碎片,把圣物一切几份,就跟总公司上市圈钱之后再拿分公司上市圈钱一个道理。
异界来的穿越者罗怡好奇地打量着城市,街道旁都是是茅草顶的住宅,但是忽略掉屋顶的话下面还不错,深sè木头框架和被石灰粉刷得雪白的墙壁看上去还有一种协调的几何形似的美感。使她不太习惯的是城里没有什么绿化,树木很少,草坪根本没有,有些窗台上种植了一些鲜花,那是很罕见的,整个城市还是更像建筑物的丛林。至于一路上的屎尿,她已经锻炼到可以视而不见的程度了。
所有建筑物里称得上宏伟的就是位于城市中心的那所大教堂了,它有着明显不是茅草也不是木瓦的屋顶,罗怡抑制了自己的好奇心,决定谨慎地离那所建筑物远一些。
对罗怡来说,那是对手的大本营。
在她还没有全副武装之前,不适宜踏足。
谢普熟门熟路地将一行人带到了工匠街,第一个就是铁匠作坊。
34名词与谬误
铁匠铺很好认,招牌上画着刀剑,连罗怡都远远地就一眼认出了,毕竟,从周围人的反映里她也知道了,这年头用宝贵的铁打农具不能说没有,但是实在很超前,绝大部分的铁是用来做盔甲武器的。
因为来铁匠铺的客人多半是使刀舞剑的,门口备着几块栓马用的石头。
罗怡一看那拴马石就移不开眼睛了。
因为那用来拴马的石头,也太特别了,太不合逻辑了,应该说,根本就不是石头……
“尊敬的浮~人,可敬的基~士老爷,欢迎光临巴登巴登铁匠铺。”远远地看到这支光鲜亮丽的队伍,早有人去通报了,就看到一个头上斜戴小帽身围肮脏皮裙的红脸壮汉迎接出来,他在门口摘下了小帽,冲着罗怡等人鞠躬,“欢迎,欢迎,请收起武器吧,可敬的基~士老爷,这里是诚实的买卖人的铺子,让我的仆人们替您拴马吧。”
耐德将斧头和盾牌交给了随从,下了马,扶了罗怡下车,便有一个小男孩跑过来,利索地把马牵了去栓好了。
然后一行人便跟着店主进了铺子。
进店门的一刹那,罗怡还是忍不住问了:“门口拴马的,是什么东西?”
“尊敬的浮~人,那是铁矿上的矿渣。”店主回答道:“有的时候炼炉出一种矿渣,看上去,像是铁,其实,不是铁,不是,放在门口拴马,叫人家看了,知道我们这里是铁匠铺。”
这个说话都说不利索的店主居然很有一套买卖经,谢普有点惊讶,图尔内斯特跟其他城市一样,因为商人们基本上都是本地人,又要为保卫城市服役,所以彼此约定了不过分竞争的条例,这些条例包括不在显眼的地方摆放货物,只许招收一定数量的学徒,等等。
这个店主把这看上去很像铁疙瘩的玩意摆在显眼的门口,但是说起来这并不是买卖的货物铁器,只是矿上的矿渣而已,不算触犯了同业条例,既吸引了客人,又巧妙地绕开了处罚。
他为店主的买卖经赞赏地点点头,跟着迈步进了铁匠铺。
这个铺子是前店后作坊,这种类型的铺子直到今天还有,前面是一个宽敞的明间,木架上陈列着从rì用的剪刀针头到头盔刀剑等一系列铁器,后面传来丁丁当当的打铁声。
唯独没有农具。
罗怡跟店主说了自己要打造新型的犁。
店主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答道:“尊敬的浮~人,打犁~头,不是不可以,但是,贵,不合算,容易坏,修,费钱。”
“?”罗怡不明白,铁犁,难道比木头犁坏得更快?
“铁比木头硬,但是碰来碰去的,会损伤。”店主说,“刀,剑,盔甲,可敬的基~士老爷们都知道,都常常磨,涂油,保养,而且不是每天用,尊敬浮~人,您也知道,剪刀,菜刀,针,也要磨,农奴们,懒,不磨,不保养,乱用,巴登巴登铺子的货都是好的,但是,农奴们不知道,不知道,他们笨,用不了,不合适。木头,便宜,农奴们用,合适。”
说到底,还是成本问题罗。
罗怡坚持要做一个铁犁。
不,她要做一批铁犁。
“做得好的话我要多做几个。”罗怡说,这是谈价的技巧——现代的技巧,而且,一具铁犁也确实不够六个村子用的。
“不行啊。”店主露出了为难的神sè,“没那么多铁,也没那么多时间。”
“为什么会没时间?做一个模子,多铸造几次不就行了?”罗怡问。
“模子?铸造?”店主愣了愣,然后露出一脸古怪的表情:“尊敬的浮~人,您……您可能搞错了,铜,铜才是铸造的,铁,铁是捶打的。”他尽量设法把话说得既能让男爵夫人听懂,又足够委婉到不至于使她翻脸。
“啊?什么?铁不能铸?”这下罗怡也惊呆了。
“不行啊,尊敬的浮~人,从来也没有铁是铸造的。”店主以内行权威的姿态很有把握地说:“从来,从来,在我的祖国,我的家乡,也没有听说过铸铁的,只有铸铜。”
“……”罗怡无语。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