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能看出什么来,竟然在质疑他的情报收集?
周宇倒是没注意宝宝的神色不对,只是摸了摸自己手腕上戴了的一串珠子,迟疑地道:“这梅家是皇商,天下皆知,而梅家的后台其实就是杜家,咱们司礼监也是太后娘娘手中的势力,如果这事儿是梅家要追查到底,那么应该不会弄得人尽皆知,而是密报太后娘娘,让其他衙门接手,司礼监私下出手才是,毕竟这事儿办不好,至少是个协查不力的罪名!”
宝宝一愣,这里头真有些东西是他没有查到的,他颦眉道:“梅家的后台是杜家,你真的确定么?”
周宇点点头,很笃定地看着秋叶白和宝宝道:“没错,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我还是有一次和大舅子……呃……杜千总去花楼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那时候我原本点了个姑娘准备进房里歇息了,但是后来喝多了胃实在难受了,便出去外头花园吐了一轮,后来在外头的时候就听见了杜千总正和梅家的管家见面,就知道了这回事.”
秋叶白闻言,沉吟了片刻,如果周宇的情报没有错,那么这事儿是有些古怪,毕竟如今司礼监早已经不是当天横行天下的全盛时期,这个协查不力的罪名落在司礼监朝廷的对头手里,必定会狠狠地打压司礼监。
不说别人,就是百里初首先就不会让司礼监有好果子吃,这批红大权原本是在司礼监的首座掌印大太监的手里的,如今落在了百里初手里,他朝政大事一把抓,太后被架空,只能旁的事儿上做点小手脚,心里必定恨得牙痒痒的,双方积怨已久,控鹤监和司礼监早已势同水火。
所以太后怎么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难道水匪一案,是有人专门做的筏子,就为了对付太后么,若是如此,此案就棘手了,查不查都难,难怪督公将此案抛了出来做引子,只怕是想到时候拿咱们看风部做顶罪羊!”宝宝冷哼了一声。
舍掉一个无足轻重的看风部去顶那个协查不力的罪名,然后保全整个司礼监。
秋叶白微微颦眉,宝宝的推测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种结果,就是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各自做局,各怀恶意,而他们看风部腹背受敌,是早已被选好推出去的祭品。
若真是如此,那看风部就绝对不是被裁撤能了事的,一定会有人因查案不利,被问罪下狱。
而看起来,她这个新上任的千总就是那个倍内定好的替罪羔羊,若是杜家的敌人想要利用她打击杜家,再往她头上栽赃点收受贿赂,包庇水匪的罪名,判她个斩立决,也不是不可能。
她既然是既定弃子,司礼监和杜家的人一定会彻底将她和看风部抛得干干净净的。
很显然,不光是秋叶白和宝宝想到了这个结果,就是周宇都想到了这个结果,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局。
众人脸色瞬间难看,空气沉窒了下去。
第六十章不作死就不会死
她沉吟道:“单从目前卷宗上看,水匪之事倒像是确有其事,会不会原本梅家和杜家想要将此事压下来,但是最终却被有心人挑了出来……若是如此,咱们倒是不妨先查着案子!”
宝宝一愣:“大人的意思是……?”
秋叶白单手搁在扶手上,支着自己的下巴,眼底闪过似笑非笑的光芒:“既然所有人都希望我们查这个案子,我们就查,而且不但要查,还要查得清清楚楚,把里面的猫腻牵扯全部都理顺了。”
周宇有点呆呆怔怔的,片刻之后,眼睛忽然一亮,笑了起来:“下官明白大人的意思了!”
秋叶白倒是有点意外,挑眉看向他:“哦,你明白我什么意思了?”
周宇先是起身跑到门边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都没有人了,才扣紧了门窗过来,神色诡秘地低声道:“大人的意思可是既然此案必有猫腻,不管是躲在暗处挑拨是非的敌人,还是司礼监内部的人都对咱们不抱好意,那咱就索性将这里头的门道摸个门儿清,这‘真像’便是个大把柄,不管是对那些想要扳倒杜家的人而言,还是对杜家和太后老佛爷而言都是极为重要的。”
他顿了顿,露出咬牙切齿的神色来:“咱们既然已经先知道了他们的意图,便是占了先机,若是能把这把柄握在自己手里,不管是对谁,咱们都有了谈判的余地,且看谁为为刀俎,谁为鱼肉!”
秋叶白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他眉梢眼角之间那种脂粉气尚未除去,但是眼中那些精明的光却已是掩不住。
她慢慢地弯起唇角,玩味地道:“看来周役长你也不像只会把心思用在那些勾男弄女的勾当的人,本千座真是小看周役长了。”
他能那么快领会她的意图,倒是让她有点惊讶。
周宇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十六那年就中过秀才,不过后来觉得做学问也实在没甚大意思,便懒得再读书了。”
秋叶白看着他那副自鸣得意又要做出谦逊的模样,心中好笑:“十六岁就中了乡试,周役长倒也算是神童,若真的有心在正道上,只怕今日成就不止做个欢场间的脂粉将军,更不会还让自己落入如今的景况来罢。”
想不到这周宇看样子早年倒是个根苗儿正的,也不知道后来是出了什么事儿,变成如今这般纨绔荒唐模样?
周宇臊眉搭眼地干笑:“大人就别取笑我了,您就说吧,只要能让咱们看风部的兄弟们脱出泥沼,救出司徒兄,让我干什么都成。”
秋叶白一直不凉不热地挤兑他几下,为的就是他这句话,此时自然是打蛇随棍上,意味深长地道:“哦,即使此事兴许会需要动用到你家中势力,也可以么?”
周宇闻言,脸色梭然变了变,牵扯到他家中的势力……?
宝宝在一边见他犹豫,便冷笑一声,含讥带讽地道:“大人,您也就别为难周役长这银样蜡枪头了,谁人不知道他怕死了他老子,这回他老子能保住他已经是父子情深了,那司徒和他什么关系,周役长犯得着为了这么个没背景的回去招他老子还惹一身骚么?”
秋叶白亦神色冷了来,品味了一口茶,淡淡问:“原来如此,那倒是本千座考虑不周了。”
周宇脸色青了又白,随后一拍桌子站起来,恶狠狠地瞪宝宝:“姓蒋的,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你用不着在大人这里给老子上眼药,老子把话撂这儿了,只要是为了兄弟们,凡是我能做到的,老子抛了性命也会办到!”
宝宝见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再激他,而是哼哼地冷笑几声。
秋叶白则神色缓和了些:“周役长既有此心,那是最好的。”
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如今这里便有一桩棘手之事,梅家和杜家之间的情形必定不为外人道也,寻常人也难以查清这些大家族之间的猫腻,倒是你周家在朝中多年,根深蒂固,总能有些你们探听消息的路子,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