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就似浸了毒的醉花酒,虽极醇美,却要人的命。
自率五万大军亲入邰涗境内为她解困,却于其后百般算计她。
她从来都未算得赢他……但她也绝不愿输给此人!
英欢朝下望去,那人此时已然卸了甲胄,单穿一件细锦黑袍,身上戾气消了不少,不似先前在城外那般摄人。
他比先前,瘦了。
她微微一喘,撇开目光,心思又开始摇晃。
在他身侧随侍的侍女看着他,脸色愈来愈红,竟是副小女儿怀羞的模样。
英欢余光瞥见,心中一拧,不由地暗自冷笑。
她怎的忘了,这男人就算没了身上尊位相加,仍是出色得诱人。
那邺齐后宫中的三千佳丽……
英欢胸口忽然变得极闷,冷眼看向那侍女,“不好好侍候,愣着做什么?”
那侍女一惊,“陛下恕罪!”
慌乱之下手腕一抖,托着的银质酒盅便掉了下去,砸在贺喜右肩上,酒洒了他一袍子。
英欢面色转怒,正要开口,却见沈无尘起身上前,命人将那侍女带下去,然后回身对她禀道:“陛下,莫要因此扰了兴致。”
随后又转身对贺喜道:“何将军莫要怪罪,那侍女在下已着人去罚。将军今日劳顿,回头在下遣人拿干净衣物给将军。”
贺喜点头,面上笑容有些僵硬,额角又现出些汗粒,“在下今日确是累极了。”
英欢蹙眉,想起先前在城外时,他也露出过此态,当时自己未曾细想,可眼下再看,却觉怪异。
不由看向他的右肩……
她眼中水光微漾,忽然拂袖,对众人道:“朕倦了,撤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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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推倒还是不推倒,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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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一则以欢,一则以喜欢喜十九
翠钿金钗并如意簪,坠了一妆台。
长发散至身后,由侍女拿茜色绸带轻轻绾成一束。
华服已褪,身上披了绯色纱袍,伴着沐浴后的花香,直沁人心。
英欢手指拨页,案前烛火一跳,卷中字影阴了一瞬。
侍女于雕花铜镜一侧轻声问道:“陛下,可是现下歇息?”
英欢眉尾稍扬,眼中有光现出,还未答时,门外有人来报:“沈大人求见。”
她垂眼低笑,“着他进来罢。”
沈无尘进来时,手中捧了几件男子衣物,看了英欢一眼,放至一旁案上,却不开口说话。
英欢扔了手中书卷,挑眉去看他,“何意?”
沈无尘低下头,看不清他面上神色,只听得他语气淡淡,“陛下叫人撤宴,说是倦了,可寝殿中灯火通明,臣才……”
英欢两颊微红,瞥了他一眼,佯怒道:“多事。”
沈无尘抬眼,却是笑了一下,“臣让人将东路景阳殿的偏殿收拾了,请何将军今晚歇在那边。”
英欢一怔,面上随即愈发红了,盯着沈无尘道:“胆大包天!”
沈无尘嘴角噙笑,垂眼道:“臣以为陛下之愿亦如是,若非,还望陛下恕罪……”
英欢瞧着他这神情,心中大恼,可又觉窘迫,眼睛望向他搁在案上的衣物,心口一酸,抬头瞪他一眼,扬袖摆手,低声道:“等回京之后朕再拿你问罪!”
沈无尘头埋得愈低,可话语中笑意却是愈浓,“是,臣先告退了。”退了两步,他停下,复又开口道:“从此处至东路景阳殿,只消一盏茶的功夫。”
英欢面上羞色万分,又是极怒,拾起案上书卷便朝他身上砸过去,“还不退下!”
沈无尘忙退了几步,刚出殿外,却又听英欢开口唤他:“且等一下。”他抬头,“陛下?”
英欢脸色绯红,看着他,轻问一声道:“何故突然变了主意?想当初,你不是极反感他的么?”
沈无尘默然片刻,才又看她,“论眼下之势,邰涗若能同邺齐修盟,当是最好不过。远交而近攻,方为上策。”随而嘴角一咧,笑道:“再说,陛下当初不也是极恨他的么……”
英欢咬牙,看向他,脸上火烧火撩,“朕现在也一样恨他!”
沈无尘眼中闪了一下,笑着低头,“是,臣记下了。”
英欢愤而起身,他却已合门而出,只留那几件男子衣物在她眼前。
她心上杳然一空,走去案前,伸手抚过最上面那件黑色外袍。
天下乐晕锦,上有灯笼纹饰。
邰涗国之最贵。
英欢嘴角微垂,手指不由握住袍子一侧,翻开来看,内里依旧是黑的。
这才叹了一口气。
那一夜的事,此时想来依旧清晰,历历在目。
那人……
她咬唇,他额上之汗,是痛出来的罢。
侍女自身后而上,小声相询道:“陛下?”
英欢回神,低头,“拿了这衣物,去景阳殿之偏殿,送给何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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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殿外,宫灯轻晃,伴着人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偏殿门被轻叩三下,贺喜应了声,“进来。”
一个紫服玉带侍女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地捧了干净衣物至他面前,“何将军。”
贺喜抬眼,略微一笑,没有说话。
他身上外袍酒渍都已干了,这干净衣物才让人送来……可是那女人在刻意报复?
侍女不敢看他,快步走去将衣物放下,屈膝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贺喜坐着未动,眼睛望向那黑袍,眸子幽幽渐黑。
他还以为她会亲来……
一撇嘴角,当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入邰涗境内至今已一月有余,千里辗转,奔袭劳累,统驭大军,与敌相抗,眼皮都未曾好好合过。
他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闭了眼,轻轻摇头,这女人,当真是够狠的心!
门又被人轻叩,缓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