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喜回头,眉斜斜一扬,却只是道:“朕就是知道。”没旁的解释。看着古钦脸色变了变,又道:“只是邺齐自北梁道出兵,难保北戬不会趁势南下为乱,所以才要让你出使北戬。”
古钦眉头更紧,“陛下如何就能知北戬愿毁盟以助邺齐?”
“北戬怎会愿毁盟以助邰?”曾参商凝眉以问,身侧马车垂帘流苏淡淡扫过她的肩。车外天已全黑。时有街上灯火之光透过车帘照入车内,暗中时亮。车身一路摇晃,越行越快。
沈无尘面上忽明忽暗,目光拢着她地脸,久久不松,光影棱棱过身疾转,却不及他眸亮一分。
曾参商被他看得满身不自在,这才感到车内狭小窒闷,背后渐渐覆了一层细薄冷汗。
先前听他说出使北戬之由时神志专注,竟未注意到他何时和她*得如此之近,更未注意到他看向她的目光何时变得如此露骨。
水过心尖一般,胸口渗出些凉痒之意,令她颇感不适。
这才发现,他眉目之间似峦如涧,挺俊非凡。
年轻有为,位高权重,深受皇恩,满腹才学,容貌上等……这些词个个套在他身上都不为过,只是像他这样的男子,为何要——
这样看着她。
她有英气而无柔气,形容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娇媚,行事鲁莽不计后果,待他……更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
朝中沈郎,多少京中千金的春闺梦里人,可他却要同她纠结不休,何苦来哉?
她虽青涩却不傻,于宫外久等他时,心中已是隐约明白他是何意,只不过她心中之志……
并不在男女之间。
沈无尘看她神色变化莫测,不知她心中在想什么,目光更是放肆,将她看了个够,而后才开口道:“皇上之意,并非是要北戬毁盟以助邰。”
“哦?”曾参商挑眉,愈发不解。
沈无尘身子朝后*了*,低沉一喘,才又道:“邺齐同邰二国共伐南岵,唇亡齿寒之理北戬不会不懂。自中宛半年前派援兵南下施援以来,南岵发往北戬的兵函不下数十件,而北戬既不派兵南下,亦不分兵扰邰邺齐之境,其下深意已是昭然若揭。”
曾参商默然,眉微微皱起。
沈无尘看她一眼,又道:“北戬国虽小,可境多险隘,易出而难进,若想攻进北戬并非易事,需得耗时耗力又耗财。北戬自恃其险而按兵不发,就是想要待以观望,看四国于南岵境中究竟会成何势。北戬皇帝向晚,生性沉寡,野心又是极大,多年屯兵却是隐而不发,想必是想要找准时机一举成其大业。此次南岵若败,邰与邺齐二国下一个目标便是中宛,到时怕是免不了一番霸土夺疆之争,北戬若是于那时出兵南下同争,占取中宛北面诸地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到时天下便成三国鼎立之势,北戬拓疆称雄指日可待。”
曾参商听他之言,小脸乍白又黑,诸多疑虑自心中滚过,一时间竟不知该开口问哪个,半晌才猛地道:“北戬……就不怕邰同邺齐二国将来再次联手共伐?”
沈无尘眼一阖,轻轻摇头,复又道:“且不说别的,单说这几役下来,二国兵力国库均是疲薄,势必需得修养生息,短时间内哪里能够又言兵事;再者,它国收降之地岂是一时便能固守的了,抚民安人之策亦是需时甚久……邰邺齐怎会愿意再去啃北戬这块硬骨头?这其间种种,北戬自是看得一清二楚。”
曾参商咬咬唇,“如此说来,皇上这回是想要你去探北戬之意?”沈无尘点点头,“若北戬意在拓疆称霸,此次定不会扰邰自北调兵南下之计;若北戬不允皇上之请,那邰便仍屯兵北面而不南调,待南岵事成之后再图中宛,只不过……狄风势必要苦上些。”
曾参商听他说到狄风时语气弱了不少,不禁抬眼去看他,就见他头已偏至一侧,手握袍侧轻攥,面上神色如何却也辨不出。
她心中晃过一念,不由又问道:“若是皇上欲解狄将军重压之困,为何不直接自北调兵入南岵,而要举兵攻伐中宛以迫其收兵……”
“邰调兵南下,中宛定会出兵阻援,与其破其阻挠而南突入岵,不如直接攻伐中宛来得快。”沈无尘眸子一斜,眼里溅起寸寸火花,“这一路而来,你除了问我国事,就没旁的想说了么?”
曾参商本来还有话欲问,只是被他这目光及话语一搅,心中顿时缠成了五丈麻,吞吞吐吐道:“我……”
沈无尘弯身过来,手抬起拨了拨她地下巴,“我要去北戬,就没话想要对我说?”
曾参商脸遽然变得滚烫万分,一掌打落他的手,心口突突在跳,咬了咬牙,开口道:“沈大人还请自重些,我与大人同朝为官,将来……”
沈无尘身子硬了一瞬,朝后避去,“怕我挡了你的仕途?”
曾参商点头,“是。”而后再也不看他,上前一把撩起车帘喊停,背着他道:“我……自己走回去。”
车子遽停,未稳之时她便急着要往下跳,可腰间一紧,整个人都被他拉回车内。
车帘陡落,背后男子胸膛滚热,耳边烫烫响起他沉沉的声音,“我这一走不知能否安然而归……你先前所言我就当没听见。若是等我回来时你还是作如是想,那便再亲口同我说一遍!”
今天这章写得我头疼得不行……
也许回头要修,摸摸,跟欢喜的都知道我修文的龟毛毛病,所以……如果要修的话我再发公告。
卷三欢若平生,喜之不尽帝业二十八
曾参商听见他口中那一句“不知能否安然而归”,狂跳的心忽而僵停了一刹,胸间酸酸涨涨的感觉甚是陌生,搅得她心中起了一漩寒潮之涡。
沈无尘手臂朝后收紧了些,将她压得离自己更近些,头偏下来,嘴唇划过她右面的脸颊,话中带了淡淡笑意,“一派邋遢之样,不过我不嫌弃……”
曾参商心猛地一坠,人全然清醒过来,瞬时火气冲天,抬肘便向身后用力击去,口中愤然道:“你这人好不要脸!竟……”
肘未击中,话未说完,全身便僵在那里,再也动不得再也说不出。
他的掌不知何时挪了上来,正按在她襟前二寸处。
她浑身血液于一刹那间统统凝住,寒气从腹底漫至四肢百骸,心底却有火苗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