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头最矮的一位,却仍然比在场的多数当地男人要高出一些。 在白衣男子对面,坐着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黑衣男子。
似乎是故意要与那白衣男子文质彬彬的形象形成强烈对比,这位黑衣男子浑身上下充满了草莽之气。只见他一身劲装,一副牛皮腰甲牢牢
地裹着他的腰身,一柄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剑则斜插在他的腰带之上。犹嫌不足似的,他的左眼上还戴着一个骇人的眼罩。这使得他看上去更象
一个打家劫舍的强盗。
在两人中间,背对着大门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他便是那个众人注目的焦点——焦点之一。看着众人那不依不饶的目光,可儿在心中
暗暗更正。
这是一个对自己极端自信,且知道自己对他人的影响力的人——她偷偷打量着那男子挺直的脊背、平放在桌面上的双臂、以及四平八稳叉
开双腿的坐姿,不禁想起多年前那位老相士所教的“知识”——同时又十分警觉——她还注意到了他那微微向后收紧的肩部。
那个男人虽然是背对着大门,却仍然给人一种他才是整个房间的主人一样不可忽视的感觉。
众人的窃窃私语最终还是惊动了这个男人。当她快要走到他的身后时,他缓缓地转过头来,瞥了她一眼。
只那短短一眼,可儿便吃了一惊。
众人所传不实!
在看清那个男人的第一眼,她便在心中惊呼。
这个男人长得一点儿也不丑陋,甚至可以说是英俊的!
他应该与那两个同桌年龄相仿,只是那严肃的神情使得他看上去更显老成一些。
这男人有着一张令人印象深刻,轮廓分明的脸。那平坦宽阔的额头,修长挺直的鼻梁,劲瘦陡削的颧骨和方正有力的下巴,每一处的线条
都如同刀劈斧砍般的清晰而利落——这鲜明的骨架只衬得他更具男人味而已,却还不至于让人感到畏惧。可儿不觉感到奇怪,为什么众人都那
么的害怕他。
而当她的视线接触到那个男人的眼眸时,她知道了答案。
这男人有着两道修长而飞扬的剑眉。此刻,他的眉尾正高挑入鬓,眉头则隔着宇间隆起的小丘不悦地耸立着。那双总是习惯半眯着的眼睛
里,更是闪着让人胆怯的冷硬寒光——有一瞬间,可儿以为看到他眼中闪过一道蓝色的光芒。
她摇摇头,对自己笑了笑。她竟然也在无意间中了花大娘那无事生非的毒。除了胡人,没有哪个中原人会有蓝色的眼眸。而这位国公爷除
了身材比一般人高些,五官轮廓比一般人深些外,怎么看也不象是一个胡人的样子。
国公爷那双仿佛透着蓝光的利眸漫不经心地扫过她,很快便毫无兴趣地转过头去。
随着一声惊堂木的脆响,客栈里的众人也暂时对可儿失去兴趣,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前方说书人的卖力表演上。
可儿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她这才意识到,事实上她一直在蹩着一口气。
黄掌柜站在柜台后,打着门帘等着她。她又瞥了一眼柳婆婆。
柳婆婆冲她微微一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笑意。可儿知道,这表示柳婆婆已经认同了这个男人,她不由地又放了一些心。
这些年来,她早已习惯了自己替自己作主,不过,能多一份认同总是好的。特别是,她将要做的,将是一件十分冒险且不合常规的事情。
她抬头冲黄掌柜嫣然一笑,调皮地掀掀眉,走进储物间。
他们刚消失在门帘之后,凌雄健便立刻转过头来,专注地盯着那仍然轻摆着的门帘。
他冲不远处的跑堂招招手。那个小伙计立刻胆战心惊地跑过来。
“那个,”他指指门帘,“跟在你们掌柜身后的是不是你们家的少夫人,叫蓝可儿的?”
小伙计紧张的点点头。凌雄健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挥手让他离开,自己则站起身来。
小林和老鬼也跟着站起来。
凌雄健一摆手,说道:“你们坐着。”说着,便向着那个女子消失的方向走去。
当他快要走到柜台前时,一个全身都罩在灰色斗蓬里的老妇人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他的前面,挡住他的去路。
凌雄健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等着妇人走开。
那个妇人不仅没有走开,反而突然一转身,向他撞了过来。
凌雄健敏捷地闪身避开,却发现她即将撞上一张桌子。出于本能,他及时伸手拉住那个老妇人。
老妇人发出一声模糊地叹息。
凌雄健认为,可能是他吓着了她,便忙放开手,任由那妇人瘫坐在板凳上,他则继续向他的目的地走去。
身后,柳婆婆那锐利的视线透过修长的睫毛,静静地停留在他的背上。
凌雄健走到柜台前。柜台后的那位帐房先生坐在那里胆怯地看着他,似乎想要阻止他进入储物间,却又没有那个胆量。
他无声地冷哼着,掀开门帘,径直闯了进去。
第五章讨价还价
储物间里一片幽暗。
凌雄健那双久已习惯夜视的眼睛很快就发现了站在一排货架后面的一老一少。
由于货架的阴影挡着,他并不能十分看清说着话的两个人,于是便悄悄地潜行过去。
那两个人正在专心地辩论着什么,并没有发现凌雄健的行动。
***
“不行,不行,姑娘这是拿自己的清誉开玩笑!”黄掌柜直摇头。
“我已经二十三了,又不是三岁。”可儿固执地坚持着,“您不要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我管家都已经好多年了,这点子事还是能够应付
的。您放心,我有分寸。”
“不行,不行。姑娘偷偷看看还没什么打紧,若要与那人说话,可就是大忌。此事若成还行,若不成,姑娘的名声就都毁啦。您叫我怎么
去见故去的老东家呢?”
“世伯别再劝我了,我已经仔细地考虑过了。这婚姻大事本就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岂能等闲视之?若不作周全的考量,贸然的跨
出这一步,那岂不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再说,我不说我是谁,他又怎么会知道我是谁?我只说我是春喜,替我们姑娘传话的不就行了?”
黄掌柜的头仍然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姑娘更不可认真考虑此事,连想都不要想。我劝姑娘还是直接回了这门亲事的好。你也看到了,他那张脸真是吓人,光看着
就知道是一个严厉的。还有那身形,万一发起脾气来,以你这小身子骨,还经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