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点了点十三的脑袋,如九问,“这个孩子身价如何,一起算了。”
人牙子手在衣服上搓了下,笑嘻嘻道,“这个孩子别看模样差力气大得很,如老板真要的话就让给你,只是这孩子本来是准备留着还债的,吃了我们许多口粮,还砸坏好几个碗……”
如九斤打断他,“别来这些虚头巴脑的糊弄我,不过是惹我女儿生气了要来的玩意,你跟我做这么久生意了,知道我的做派。”
十三知道接下来就没有她的事情了,安静从边上退出去,经过阿罗身边的时候悄悄眨了个眼让他安心。
阿罗胳膊被人牙子扭着,似乎是不想和人牙子碰着,他身体艰难地扭着,看到十三冲他眨眼,他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
☆、16|第十六回赋新名意祝新生细研墨旖旎遐思
给阿罗洗澡用了整整三大桶热水,张大娘要了一件如九斤的旧衣服给他披着,如九领着庄十三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他头发湿哒哒披在肩上,被裹在松垮垮的衣服里坐在榻上。
乌黑的泥土被洗净了,看见十三他们进来,小麦色的皮肤上清晰地显出一片绯红颜色。
他把两只脚缩回衣服下面,端坐笔直。
如九在桌边对着阿罗坐下,十三站在身边。
他又重新打量一番阿罗,看起来比之前齐整不少,还算过得去,坐姿也算端庄,就是那道疤痕看着终究碍眼。
“你叫什么名字?”如九问。
“我姓罗,都叫我阿罗。”
“阿罗。”如九斤面色和缓三分,“你家乡何处,母亲和父亲呢,怎么会卖身给人牙子?”
“我家乡漳州辛店村,母亲去年过世了,我生父早年离乡,小爹爹们也跑了。”阿罗低头说,“我没饭吃就流落街头,被人牙子买了去。”
阿罗没有说假话,但也不是完全的真话,流落在外的日子已经教会他适当的隐瞒,有更多细节他没有告诉如九斤,比如他生父是被拉壮丁去了边疆,他其实是去投奔父亲的路上被拍花子的绑去的。
“你之前怎么和小姐认识的?”如九斤又问,这是他最介意的问题。
阿罗抬头看十三一眼,又低下头,“我有一次被打,刚好碰见小姐。”
果然如此,如九斤没好气地瞪十三一眼,再看阿罗嘴角终于不再绷得严厉,“好了,如今你既然被小姐买了回来,进了我庄家的门就是我庄家的人,你是小姐买的和玉人馆没关系,以后只需好好伺候小姐就可以了,认真服侍小姐自然能安安稳稳的,少不了你好处,若是敢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拿些污七八糟的东西带坏小姐,这么大玉人馆总有能整治你的办法。”如九扬扬眉,“听清楚了么?”
“爹爹——”十三拉拉如九的衣袖。
“听清楚了。”阿罗应诺到。
如九突然对着十三开口,“十三,既然这是你的人了,你就给取个名字吧,最近不是读了书么,给阿罗取个名字。”
十三吓一跳,表情有些尴尬,“这不太好吧,而且我不会取名字的。”
“有什么不太好的。”如九不悦。
十三干站了片刻,如九仍看着她等着,十三无奈,只得依言在肚子的墨水里滚了一圈,这个嫌俗了,那个嫌仙气,半天才苦着脸说,“我实在想不出来了,就觉得阿罗从人牙子手里活下来也不容易,以后就可以开始新生活,干脆就叫生吧,罗生。”末了还补充一句,“觉得不好就算了。”
“罗生?”如九笑了,“虽然简单但意思不错,这几天书算没白念,行,就叫罗生吧。”
待如九斤走远了,屋里就剩阿罗和十三两人。
十三赶紧解释到,“阿罗啊,刚刚是我爹在,那个名字你别放在心上,没人的时候我还叫你阿罗。”
“我觉得挺好的。”阿罗却说,“我娘没给我取名字就去了,我一直想有个大名,听起来就不一样的那种,以后我的名字就是罗生了,挺好的。”
“是么?你也觉得不错?”收到肯定十三有些受鼓舞。
“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阿罗。”却听阿罗吞吐道,阿罗听起来怎么也比罗生亲近许多。
十三爽快叫了一声,“阿罗。”
“是,十三……小姐。”
“听着怪怪的,爹爹不在,就叫我十三。”十三纠正道。
阿罗吁口气,又叫了声,“十三。”
得到新名字的罗生就这么在玉人馆留了下来,住在十三隔壁的小屋里,每天十三醒过来的时候总能看见比她起得更早的阿罗等在床边,默默地帮忙张大娘给她穿衣服,端盆打水,每件事都细致周到,连如九都觉得这孩子实在能干,看阿罗的眼神一日比一日柔和。
十三有时拦着阿罗,让他好好养伤,可阿罗并不答应,总说自己身上只是皮肉伤并没有关系,后来还是如九出面下了死命令让他放开其它事情,只陪伴着十三说说话,在书房研研磨倒倒茶就好了。
可十三并不知道,她越是对阿罗体贴,阿罗心中的不安就越深重,何况这份体贴被之前的糟糕经历放大了无数倍。
其实他内心的目标一直很坚定,就是完成母亲的遗言去边关找父亲,遵着母训他不可能卖身为奴,原本他已经想好了,他被人牙子半卖半送给掌柜的,花了五两银子,他每个月能有二百文的月钱,算下来两年多一点他就能还清这些钱,等干满这两年的活攒够了钱,到时候再悄悄离开去找父亲,也不算是恩将仇报的小人。
人牙子那里他可以一次又一次千方百计逃跑,可对着十三他却不能这样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
时间长了,阿罗也摸清了十三的脾性。
他发现十三真的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好像几乎没脾气似的,嘴角含笑,不管遇见谁,只要是年纪比自己大的,哪怕是看门的老头,十三也会停下脚步打个招呼,另外她从不吵闹,不像以前见过的几个表妹从早到晚没有消停,只要坐在了书桌前面就不再出声,一动不动从清晨坐至午饭时分,午休过后又练字默书到傍晚,和掌柜的一起吃饭的时候是一天里面最活泼的时候,偶尔撒个娇让掌柜的给她夹菜,从来不挑嘴,有什么就吃什么,听张大娘说,十三以前比现在还好脾气,整天懒洋洋的,只是没现在用功。
今天同往常一样,阿罗在书桌边替十三研磨,十三笔下在宣纸上一横一竖耐心地写下整齐的字迹,明显比最开始好看了许多。
看着十三沉静的侧颜,阿罗忍不住问,“十三,你不觉得累么?”
“不会啊。”十三轻笑一下,手中毛笔不停。
屋子又恢复宁静,阿罗望着十三用功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