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仁摁熄手里的烟头,一言不发地踱到祥哥的跟前。祥哥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头,领著他转头就进了身後的办公室。
办公室迎门的桌子上摆著一瓶茅台和三只酒杯,祥哥走过去将三只酒杯一一斟满然後示意陈永仁到桌边来坐。陈永仁站在门口没动,只是抬眼疑惑地望向桌後仰靠在椅子上的男人:“老大?”
“阿祥叫你坐你就坐。”仰靠在椅子上的男人坐直身子,亲手把一只盛满了酒水的酒杯推向陈永仁:“这些年来你也为帮里做了不少事、立了不少功,是时候该坐在这里喝这杯酒了。”
直觉自己耳朵出错的陈永仁有些呆滞地盯著渐渐移向自己的酒杯,心里头刹那间一片混乱。
超哥的意思非常清楚,只要喝下这杯酒,红鑫社“老三”这个帮里人人人垂涎的位置就是他陈永仁的了。但是令陈永仁不解的是,最近他并没有为帮会作出什麽贡献,为什麽超哥会突然……
看出陈永仁心中的困惑,超哥端著酒杯笑了起来:“红鑫社从创办到今天,帮里的人谁是真心为了帮会的发展在打拼,谁是藉著帮会的名目在谋取私利,我和你祥哥嘴里不说,心里却是有数的。阿仁你在帮里的资历虽然还不够老,但为了帮会的利益你能肯拼命,确实难得,所以我和阿祥都觉得应该把‘老三’这个位子交给你。”
“老大,祥哥,你们实在是太抬举我了,帮会里入帮比我早做得也比我好的弟兄还有很多,让我坐这个位子,恐怕不太合适。”
“至於这一点你用不著担心,毕竟这个位子也不是白白让给你做的。”别具深意地看了陈永仁一眼,超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桌面上:“现在,我这里有一件只有你能够完成的任务,只要你顺利地把它完成了,那麽我可以保证帮里的人对你坐上‘老三’这个位子绝不会有任何异意。”
陈永仁知道超哥叫自己来,绕了这麽大个弯子其实这才说到了点子上,所以也毫不犹豫地捡起桌上的信封撕开读了起来。
“……老大,祥哥,‘老三’的位子你们还是找别人来坐吧,这个任务我没办法完成。”读完信签里的内容後,陈永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当场把手里的信签撕个稀巴烂。
“只不过是要你陪龙少玩一个晚上,平日里,你不也经常去‘醉梦’玩这个吗?”听到陈永仁一口回绝,超哥顿时不悦地沈下脸来。
“是,我去‘醉梦’是玩这个,但我不会在玩完之後还让对方操我。”
“如果我说,为了帮会你一定得去呢?!”
“……老大,我跟你是出来混的,不是出来卖的!”
“你!!……”
眼见气极的超哥眼中陡然浮现出一丝狠色,站在一旁的祥哥立即上前圈住陈永仁的肩头将他拉到一旁:“阿仁,我知道要你去完成这个任务的确很为难你,不过前几天我们一批‘货’被警察搜走的事情相信你也听说了,如果不借助龙家的势力,红鑫恐怕很难平安度过这次难关……”
“祥哥,”陈永仁半是气愤半是无奈地打断身旁一脸和善的男人:“要是大哥现在要的是我的命,我绝对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但他现在是要我像个妓女一样张开腿让别的男人操,换作是你你能答应吗?”
祥哥闻言沈默了片刻,随即抬头坦诚地望著陈永仁:“……如果是为了帮会,我会答应。”
“……要去你去。”推开祥哥的手臂,陈永仁转身想走却被祥哥再次拉住。
“阿仁,不管怎麽样,明晚你一定要跟老大和我一起去见龙少,至於其它的事情我们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好吧?”
合情合理的要求,就算是正在火头上的陈永仁一时也找不出理由来拒绝。祥哥见他神色间有所松动,立即鼓励似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然後又从衣兜里掏出几千块“置装费”塞到他手中才让他出了门。
陈永仁没好气地回到酒吧大厅,刚从衣兜里掏出一包香烟便听到衣兜里的手机一声轻响。陈永仁下意识地重新伸手到衣兜里掏出手机,却见一条用粉红色的糖果字体写成的彩信正在手机屏幕上闪动:“亲爱的,明天上午在老地方等你,不见不散哟~”
老旧楼房的天台上饲养著大群灰色的鸽子。
陈永仁一推门,这些鸽子就像炸了锅一般尖叫著冲上天空,只留下一地散发著异味的黄褐色粪便和几根被风吹得四处飘晃的浅灰色羽毛。
陈永仁彷佛没看见似的踩著脚下的粪便来到天台的边缘。天台的边缘处早已有人候在那里──一个穿著笔挺衬衣的中年男人。
面无表情地靠到中年男人身旁的栏杆上,陈永仁点起一只烟,疲惫浑浊的眼神却直直落在了天台外层层叠叠的房顶上:
“……什麽时候让我回警队去?”
“……恐怕还得再过些时候……”中年男人低声回答,细小的双眼里流露出一丝无奈的愧疚。
陈永仁默默地看著手上的烟灰纷纷扬扬地朝著楼底丝带般的公路上坠去,下一刻突然拧住中年男人的衣领将他的上半身推到了天台的栏杆外。
“如果我现在放手,你知道会有什麽样的後果吗?”
“咳…..咳咳……阿,阿仁……咳咳……你冷静一点……”被拽紧的领口勒住了喉管,呼吸困难的中年男人侧头望了一眼身下的公路随即脸色苍白地剧烈挣扎起来。
“冷静?!你要我冷静?!!!当初你叫我混进红鑫社做卧底,说的是三年後就会找人来换我,结果呢?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现在已经快十年了,你还要我做?!自从上次那批‘货’被搜走之後,梁超已经开始疑心帮会内部有奸细了,现在他在暗地里一个一个的查,你还要我做,是不是一定要看到我的尸体你才开心?!”发疯似地摇晃著中年男人不算强壮的身子,陈永仁心中积累多时的怨气在这一刻终於全部爆发了出来。
因为缺氧而开始发晕的中年男人恍恍惚惚地看著陈永仁狰狞的面孔,突然觉得此刻掐住自己脖子的男人竟是如此的陌生……
在今天以前,中年男人一直以为自己无论再过多少个十年都会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