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舒叔苦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常春楼的时候,我不是受过报应了么。”
此话一出,张紊松了手,长长叹气。
“为何我俩接二连三的倒楣?难不成是冲了太岁?”
张舒叔呲牙,没好气,“我怎么晓得。”
俄而有人叩门,那人喊说,“公子,我家大人要回绍兴了,烦请公子收拾下,午后便动身。”
张紊应了,转头看张舒叔,“我只有先跟着庾定胥,再做打算。”
“表哥……”张舒叔不知哪来的伤感,刹那间泪眼婆娑,“表哥,我从前对不住你的地方多了,你要原谅我!我一定记得顾着你院里的花花草草鸟兽虫鱼,你那几位侍妾娈童我也一定替你守好贞操门,路途遥远,你保重!”
张紊照他脑门便是一下,恶狠狠道,“我又不是去赴死,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再说,绍兴府距杭州城是该有多远!
张舒叔一抱头,弱弱哼唧,“表哥,我会想你的。”
庾定胥自然守时。
张紊下来时只见一辆轻装马车,庾定胥立在一旁,见他下来,只手把帘子一撩,“快。”
张紊四下一望,大步钻了进去。
庾定胥紧随其后,“街上贴了你的画像,虽说赏钱少,还是有些危险。”
张紊一愣,“那……表哥你为何信那张舒叔说的话?”
庾定胥移开视线,“我有眼睛,会自己看。”
张紊心念一动,想问他他看见的自己是甚样子,又觉问不出口,整个人都抓心挠肝地痒了起来。
庾定胥见他欲言又止,也不问,两眼一闭,便养神去了。
心里却默默安宁,略略开心。
半晌才等到张紊支支吾吾道,“……多谢表哥救我,淹、淹水那回,还这回。”
“不必谢。”
一时无话。
“我记得,我从前送过你一个泥娃娃,还在么?”他问完又自嘲般笑,“十多年了,不可能留着的罢。”
“在。”
一个字,惊得张紊双眼圆睁,死死瞪着他,直瞪得庾定胥清清淡淡地一睁眼,“怎么了?”
张紊方抿唇一笑,“未想到而已。”
庾定胥也扯唇淡淡一笑,虽说淡,还是有迹可循。
那霎时,张紊便宛如见了鬼,直直盯着他。
却恍惚想起,某年间,他也曾这般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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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定胥回杭州一趟,带回个张紊,诸位公府同侪大人俱是好奇,又畏他不苟言笑,不敢议论纷纷。
他时任正六品通判,住的公房,他家绍兴府正官老爷就住在隔壁院子,正巧看见他二人,笑道,“定胥,这位是……”
张紊瞥庾定胥一眼,那人不紧不慢开了口,“是我表弟。”
“是,我是来央表哥替我谋个活计的。”
正官老爷长长哦一声,捋捋长髯,“这样好,你就同定胥住一块,相互有个伴。”
“是、是。”
庾定胥把张紊袖子一扯,“我带你进去,院里有狗,”冲大人一抱拳,“林大人,我先回去歇息了。”
那位大人正拱手,庾定胥已牵着张紊走了进去,不由摇头叹息,“哪像是表弟,倒像是情弟弟,这么宝贝。”
周围几个做事的衙役闻言淫笑,七嘴八舌道,“大人您说这几年来,庾大人近过男女色未,这回这个……嘿嘿。”
林大人原本也在笑,听他们愈说愈激亢,忙把虎目一瞪,“愈来愈离谱了!还不去做事!”
“今儿休假喏!”
“哈哈!”
“大人莫急莫急。”
……
张紊听见外头吵闹,“既然说张了我的画像,有没有危险?”
“无妨。”
张紊低头,“也是,我现下齐整多了。”
庾定胥一指床榻,“你睡这里,我睡外头。”
“表哥!”
庾定胥漠然回头。
“你为何会信呢?”
庾定胥不愿多说,“我看的清。”
他也不管张紊听不听得明白,取了贴身衣物,抱了几本书兀自往外走。
忆及从前,张紊和庾定胥关系其实是不错的。
小子们不管你是哪家我是哪房,玩得来便在一起闹腾,玩不来也能说两句,那时张紊和庾定胥恰恰是最说得来。
他二人都爱读书,每每张紊姑母牵着庾定胥过来,张紊必定端了糕点在书房等他。
一起画画写字,读书赋诗,射箭玩耍……
却硬是想不起来何时生疏的。
大约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张紊重重一拍脑门,“有甚好琢磨的!车到山前必有路!”
有个小丫头噗嗤笑出来,“小相公真是个痴的。”
张紊一惊,不迭看了过去。
门边探了个小丫头的脑袋,另站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面白如玉,不假粉妆,“你好。”
张紊也点头,“小姐好。”
“小相公怎生称呼?”
“弓长张,墨魁,杭州人士。”
“哦。”
张紊正在想这声哦拖得神异,陡然间庾定胥大步过来,眉目皱得死紧,“林嵋儿,过来这边!”长臂一伸,几乎是把人家拉拽走的。
张紊不由得一愣,不自觉盯着他两只手。
心里说不出的不快,如陷泥淖,如沾腥膻,如刺在喉,总之,是莫名不快。
小丫头落在后头,笑靥如花,“小相公,我家小姐是姓林,绍兴父母官也姓林,懂了么?我家小姐,同庾大人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呵呵。”
她似是不求张紊反应,说了一通,一蹦一跳跟了上去,还边叫着,“庾大人,等我!”
张紊环顾这间房,摆设一如他杭州家里,干干净净,齐整利落。一眼望见书桌上盖了帕子的一块泥像,抬手轻轻摘了帕子,只见那小泥人,正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可不正是他自己。
他心道:还真是留着,这实木疙瘩原来是真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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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酉时,张紊被饿醒来,适逢满院米香,引人馋虫欲出,他坐在床上犹豫半晌,方起身着衣,暗忖着,虽说我饿,可也不好贸然去吃,那样无异于不请自来,岂不有辱斯文?
便又脱了衣服,权衡间,只觉香气又近了些。
一咬牙又套了一半袖子。
接着复又扯下。
这样反复两次,咚咚两声叩门,跟着是庾定胥沉稳声音:“开门。”
张紊忙不迭下床。
两扇木门一开,米香扑面而来,几乎能闻到那潮黏质感,张紊腹中登时咕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