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弯腰,恭敬的做了个“请”。
马车不大,最多只能承载两个成年人。李昂命他的保镖去在最短时间内想办法上山,然後在山庄外等候著,他自己则独自跟著车夫上山了,怀里揣著把左轮手枪。
车到半山腰,道路果然崎岖起来,颠沛的厉害。好容易到达山顶,李昂觉得自己的腰都被震麻了。
“李先生,请下车,伯爵已等候多时。”车夫替他打开了车门,伸手想要扶著他下车,却被李昂无视掉,自己下了车。
李昂讨厌男人,更讨厌男人的碰触。讨厌的原因是……
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玛利亚山顶什麽都没有,是一片巨大的荒原。
欲望山庄就高高耸立在荒原顶端。巨大,古老,哥特风格,由黑色的巨大岩石筑成,坚硬,不可摧毁。
李昂不喜欢它,从第一眼起,就讨厌。
尽管这座建筑物极度壮观,却像一层阴云笼罩,阴郁到窒息。
山庄的大门上雕刻著两幅图,分别是基督受难与圣子降临,透著股浓烈的宗教气息。
亨利,山庄的老管家,走在前方,踏过岩石缝间生长的郁金香,来到大门前。尔後,别有深意的看了李昂一眼,慢慢地推开了那两扇大门。
伴随著苍老悠长的声响,一道微薄的光线投入李昂眼中。
门後面的大厅里,并未出现他想象中的party场景。
没有音乐演奏,没有来来回回旋转的名媛与绅士,也没有宴会上那种独特的萎靡氛围。
非常静,静到有一丝诡异。
大厅里没点灯,只在高台上燃著几盏银蜡。微弱的火苗扑簌,将大厅浸染成一片老旧的黑黄色。
一张五米多长的餐桌横在厅中央,餐桌上铺著雪白的桌布,上面摆放著各种精致的雕花餐具,丰盛的晚餐与香豔的红烛。每份餐盘边摆著一束红玫瑰,新鲜的花瓣上还滚著晶莹的水珠。
而餐桌两边,分别坐著三十多位客人,清一色男性。
他们听到了开门声,齐齐将脸转过来,望向来人。
李昂望著这一切,莫名其妙的,突然心悸起来。总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对劲。欲转身询问老管家,却见对方砰一声关掉了大门。
真真正正密不透风,与世隔绝。
老管家站在黑暗里,干瘪的嘴角微微勾起,音调异常诡谲。
“欢迎晚宴的最後一位客人,李昂先生。”
欲望山庄2:晚宴
第二章:晚宴
厅里的那座复古大座锺,时间指向晚上七点半。
传说中的莱恩伯爵并没有出现。
将客人全部丢在这里而主人却迟迟不现身招待,实在算不上是礼貌的举止。可想而知,这位莱恩伯爵的修养也不会高端到哪里去。
老管家将李昂引至餐桌最前方左边的位置坐下。与他面对面的,是个中年男人,脸容看起来很和善,见李昂打量自己,便微微一笑,自我介绍起来:“你好,我叫乔治.加拉特。很高兴见到您。”
说著,他友好的朝李昂伸出手。
李昂定定看著他,半晌,垂下头,玩弄起高脚杯边的玫瑰花。
乔治见状,有些尴尬的将收回手。
“哈!”一声闷闷的怪笑打破厅内的寂静。接著,那怪笑变成了夸张的大笑,尖厉的嗓音像刀子划过玻璃般的刺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都被这把怪笑吸引,朝声源望去。
发出笑声的,是个衣衫褴褛、浑身污脏的男人。他十分夸张的笑趴在餐桌上,脏到看不出颜色的卷发耸拉下来,遮住了他半张脸。摆在他面前的那份晚餐也被吃的干干净净,残羹剩汁溅的满桌都是。
伯爵的晚宴上出现一个乞丐,这真是奇谈。
很快的,乞丐的笑声引起了在座各位的不满。
有个膀大腰圆长著络腮胡的大汉站起来,用力猛拍桌子,怒吼:“他妈的臭乞丐,给老子闭嘴!笑的像只怪物!”
乞丐置若罔闻,依然自顾自的笑。
乔治被他笑的满脸通红,也坐不住了,站起来问他:“请问这位……先生,什麽笑话让您笑成这样?”
“啊,没什麽。只是突然想笑而已。”乞丐说完又接著笑。笑够了,就慢慢坐直了身体,舔著嘴到处找吃的。看到旁边有个十七八岁的贵族少年面前的餐盘还未开动,便咧开嘴对他笑了笑:“小宝贝儿,你应该不会介意我帮你消灭它吧?”
少年嗫嚅著唇,怯懦爬满了整张脸:“不、不介意。”
“谢谢。”
拽过盘子,连刀叉都省了,直接就用手抓住牛排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吃相十分粗鲁,一边吃一边咕哝:“嗯,真好吃。他妈的多少年没吃过肉了,真他妈的爽!”
少年怜悯的看著他,却将身子往外面挪了点儿。
乔治的已经彻底愤怒,络腮胡大汉拳头握的咯咯作响,无法忍受被无视的感觉。
“伯爵怎麽会邀请一个乞丐来晚宴?”乔治终於开始进攻,他看起来是位上流人士,而上流人士给贫民最好的攻击就是击溃他的自尊心,用地位,用金钱。
络腮胡大汉板著脸:“伯爵的脑袋是被石头砸了。”
“这是个操蛋的晚宴。瞧瞧这里都是些什麽玩意儿!乞丐流氓小摊贩盗版贼……omg!”又有个人发话了,是个戴著眼镜的中年男,那身铜臭气质,一看就是个商人。
“受不了!该死的,为什麽我要坐在两只臭虫中间参加这种见鬼的晚宴?”有个娇滴滴的年轻男人受不了坐在他两侧的贫民宾客,满脸嫌恶的朝宴厅大门走去。
他拉了拉门,门没动。
有其他人上前帮忙,无论怎麽用力,门依然岿然不动。
“管家呢?仆人呢?快来把门打开!我要离开!真受不了!”娇滴滴男士失控尖叫,叫了半天也没人一个人来。
络腮胡就大笑起来,嘲笑那男人像个娘儿们。
一时间宴厅变得乱哄哄的,吵架的,打起来的,辱骂的,用餐喝酒的,干什麽的都有。李昂靠在椅背上,观察著这些人。他发现,当所有人都在起哄时,只有两个男人像什麽事儿都没发生一般。
一个是先前怪笑的乞丐,一个是坐在角落里穿著民国长袍的中国男人。
乞丐仍埋头吃饭,红酒洒在脑袋